宋南卿见是他,眼底原本的厉色收起,无意识松了口气,低声道:“你听见了,是吗?”
如同黑曜石般光亮的眼珠直直盯着他,沈衡背着手点头,身形修长宛如画中墨竹。
宋南卿的睫毛快速眨了几下,阳光打在侧脸上,卷起的睫毛下投出一排阴影。
他不知该做出什麽反应,也不知道沈衡有何感想。他和沈衡不是兄弟,他甚至都不是先帝的孩子。
那这皇位,这可笑的皇位……他和沈衡这颠倒错乱的关系和身份…
沈衡握住少年的手臂朝自己身侧拉,靠近人脸侧道:“郗文康,留不得。”
宋南卿对上他的目光,那双熟悉的眼睛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里面一如既往只有他一个人。
“卿卿是皇帝,你说什麽是对的,什麽就是对的。”沈衡眸色深深,里面的意味深重又带着诱哄和安抚。
他按着宋南卿的肩膀,把少年按在了大堂正中间的的太师椅上,二人一坐一立,头顶高悬着“天地君师”的牌匾。
宋南卿在坐稳椅子的一瞬间,就理解了沈衡的意思,看懂了他眼睛里的坚定。
外头风又起,吹得窗外的树枝乱颤,伸到窗户上方的枝蔓贴着墙壁疯狂摆动,叶子零散掉落在窗台上。
沈衡的手按在宋南卿的手背之上,传递着源源不断的热量。
他们两个又多了一个只有彼此知道的秘密,再一次成为了心照不宣的共犯。
第一次,是僞造圣旨。
这一次,是狸猫换太子。
谁在乎什麽皇室血脉传承,天命所在,宋南卿反正不在乎。
沈衡只在乎这天下在不在宋南卿手上,至于血缘?
知道宋南卿不是先帝的儿子,他们两个高兴还来不及,总算摆脱了“血缘”的阴霾,谁担心这个位子该不该是宋南卿的,抓在手里的,就是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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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沈衡的腿上,宋南卿抱着对方手有一下没一下玩,指尖从侧面摸着人手上的茧子,从指腹摸到手心,又圈住人指根轻轻旋转。
他眼睛亮亮的,翻了个身支起脑袋说:“明天就是母亲的祭日,先生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沈衡擡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说好。
“郗文康也葬在了那个墓园,离你母亲不太远的地方。”
浙江巡抚和李梓山都因为贪污受贿一事被斩首,郗渐被派去浙江,水患得到了有效治理。
郗文康终究还是死了,如果人死後真的有魂魄,大概已经与贾娴重逢,不过那麽多年过去,也不知道贾娴会不会等等他。
宋南卿躺在人身上被硌的不舒服,擡手摘了头上的簪子扔在桌上,没想到这一下子,玉簪把桌上卷起来的画轴弄掉了,一幅幅画像从桌上铺开,都是漂亮年轻的女子。
沈衡眉头一皱,揽住宋南卿低头问:“什麽东西?”
床架子随着他的动作一晃,发出“吱呀”一声。
宋南卿抿了抿唇,鼓起一边脸颊装可爱,无辜道:“内务府那边送来的……”
沈衡不吃他这一套,把少年鼓起的脸颊戳瘪下去,眸子一暗,看着他等待下文。
“哎呀,就是…”宋南卿从床上爬起来,伸长胳膊去够地上胡乱展开的画轴,又扔的更远了一些,嗫嚅又快速道,“那个皇後候选人的画像。”
房间里静了几秒,安静的吓人,沈衡冷笑一声,“有人是不想活了。”
宋南卿委屈看他,坐在床上哼了一声。
“没说你。”沈衡从背後把他搂入怀中,热气很快送入少年耳朵里,“告诉先生,卿卿看上哪个了?”
贴身的衣衫挡不住传递而来的体温,倚在男人的胸膛前,宋南卿忍不住瑟缩,但面上依然撑着不肯露怯。
旁边桌上放着一叠刚做好的杏仁酥,宋南卿不想自己拿,会弄脏了手,推了推沈衡的膝盖道:“喂我吃一个杏仁酥,就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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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我们皇後娘娘沈大人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