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跑堂的都是记性好又识眼色的,但凡进过莲花楼的客人,他皆能记住,每个贵人都能对得上号,可唯独今日来了一位贵人,他瞧着眼生,从未见过。
这位贵人特别低调,可身边明着暗着却跟了许多人,鞍前马后伺候的下人里还有几个油头粉面捏着嗓子说话的,瞧着甚是奇怪,更奇怪的是,这位贵人竟有燕王殿下作陪。
那小二一张笑脸瞬间凝固,回道:“三楼雅间有燕王殿下,还有一位面生的贵人,不知是哪位。”
“他娘的,今天到底什么日子!”齐明低低骂了一句粗口。
往东相继有爆炸声传来,往西有劫囚的蛮人,囚车那一带远远看去已经兵戎相见,附近又有刺客横飞,也不能躲回莲花楼去。
这他娘的能往哪去?就在原地杵着吧!
齐明对那小二稳声道:“我就在此守着林姑娘,你快回酒楼看看情况。”
那小二一弯腰匆忙回身。
春桃在一片慌乱中紧紧抓着她家姑娘的手,吓得牙齿打颤,可听着齐明与小二之间熟稔的对话,忍不住八卦了一句:“你认识那小二?”
“唔…”齐明含糊道,“莲花楼跑堂的小二,长了一张佛面好嘴,是个周到细致的热心肠,来吃饭的谁不认识。”
此时,整条街道早已乱成一锅粥了。
看热闹的听闻生了情况闷头逃命的,有不明就里反应慢一拍子一个劲地往前挤想看看究竟生了什么事的,还有听闻有刺客作鸟兽散无奈被逆流堵住又被挤回去的。
天空不知何时阴了下来,乌云盖顶,响起了闷雷。
囚笼里的西离王世子目光盯向前方远处刀光剑影的莲花楼,寒声道:“起风了。”
刀光一闪,裴峥将一蛮人前胸捅穿,刀尖将那蛮人钉在囚笼上,他踩着那蛮人,将刀拔出。
囚笼里的西离王世子对裴峥森然一笑:“是你?我们竟又见面了。”
裴峥回身一砍,结果了一人,他抹了把溅到脸上的热血,冷声道:“死到临头还搞劫狱的小把戏,这里是京城,在大齐的土地上,你能逃得出去吗?困兽之斗!”
西离王世子忽然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胸膛都跟着一颤一颤:“这位大齐的勇士,不到最后关头,谁为猎狗,谁为死兔,还不一定。”
“哦?是吗?”裴峥面无表情,“那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了。”
寒煞逼人的长刀上滴着血,裴峥仿佛一头镇守八方的凶兽,守在囚笼前,让凶邪无法近身。
西离王世子像是在给他的子民打气,对着在囚笼前厮杀的蛮人高声喊道:“大齐运数将尽,我西离铁骑定会长驱直入,攻入大齐都城!”
裴峥在闷雷声中笑道:“世子可真是只煮熟的鸭子,浑身上下只剩下嘴硬了。”
西离王世子张开双手对着阴沉的天际开始唱起什么,嘴里念念有词。
像是一种诅咒,又像是一种志得意满的祈祷。
风声鹤唳,雨落了下来。
情况越来越复杂,有许多蛮人穿着平民百姓的衣服冒充老百姓,将士们怕伤着自己人,畏手畏脚。
顾卓青手执双刀,一刀将一个身着粗布衣服的蛮人捅了个透心凉,另一刀结果了一个黑衣人,与裴峥背靠背御敌。
“萧子霖,你小子招呼不打一声,留下一封信就给我跑了,擅自脱离军队,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裴峥:“未征得将帅同意,叫逃兵,征得将帅同意,叫解甲归田。”
顾卓青在抽刀的间隙睨了他一眼:“我同意了吗?”
裴峥臭不要脸道:“大帅,大齐十五周岁方可从军,那年春季朝廷募兵,我生辰正好欠了几个月,其实我那名字户籍皆是伪造的,所以,你不同意也找不着我这号人。”
顾卓青用刀背砍了他一刀背:“此次云岭一战,你有头功,西离王世子可是你抓获的,我还准备晋你副将一职,奏折都拟好了,只待面见天子,有功不授,你小子和平步青云有仇?还是脑袋里灌了浆糊!”
顾卓青声音刚落,却见有下属冲杀过来:“报!将军!禁军请求护驾,陛下被困在莲花楼。”
“什么?!”
裴峥回眸愕然看向莲花楼的方向。
怪不得暗中有人鬼鬼祟祟盯着莲花楼,原来有陛下在!
莲花楼那个气宇轩昂临窗而立的老者居然是庆隆陛下?!
裴峥猛地伸手探进铁笼,一把将那西离王世子掐着脖子压到铁栏上,怒喝:“原来你玩的是声东击西的套路!”
西离王世子手上脚上均拴着沉重铁链,被裴峥猛地一拽绊倒,他整个人凌空被掐着,脸杵在铁栏上出狰狞的笑。
他从喉咙里挤出话来:“一命…换一命,这一回你们亏了,你们失的将是…一国之主!”
顾卓青断然喝道:“子霖,你去救驾!”
裴峥夺过那士兵背后的弓箭翻身上马,向莲花楼奔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