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闺阁之时靠爹娘,出嫁后靠夫家。”容婉卿搭腔,“女儿家嫁夫婿决定了后半生的命运。”
容婉卿的后半句话像刀子一般戳进林襄的心。
何止是决定自己的命运,连带着整个娘家的命运亦一同倾覆。
林老太太放下筷子说道:“好亲家难找,门第不能差太多,既要门当户对,又得品性好,世家大族中多的是败类。”
林襄见机接道:“谁说不是呢,若没合适的,就不嫁了吧。”
“小猢狲。”林老太太点了林襄额头一下。
老太太转头对容婉卿道:“昌意伯爵府不行,这几代里就没个出息的子弟,常言道高嫁低娶,且不说门第稍差了些,昌意伯爵府往上数两辈,皆是宠妾灭妻的主。”
容婉卿想了想:“再过数月就是春闱之日了,实在没合适的,届时来个榜下捉婿。”
正要明年参加春闱考试的林轩笑着打趣:“这是要给襄儿押个山寨夫婿回府啊。”
林襄低头扒拉着饭,有些走神,被容婉卿一筷子敲了回来。
“襄儿,昨日宫筵,瞅见有眼缘的公子没?”
林襄一共也没往朝臣那一侧瞧几眼,何谈眼缘二字。
不知是不是昨夜酒劲太大,脑子突然一抽抽,拐了个弯,眼前浮现了裴峥的身影。
她心里痛苦地呜咽一声。
要死了,怎么就酒疯把人家给非礼了呢。
第67章“多日未见。”
林襄忐忑地过了几日,就在她快把那件事忘记的时候,某一夜,窗前又飞来一只信鸽。
听着叩窗声,林襄就知道是准是“呆瓜”,打开窗户一看,却是一只没见过的灰鸽子。
她犹疑着往它腿间一瞥,果不其然也是一只信鸽。
犹犹豫豫拆下信筒,透过信笺背面,能看到密密麻麻的字,很长一串话。
林襄心虚地把那封信笺展开一角,而后半眯着眼睛偷看了一个字。
信笺被她倒着展开的,顺序也倒着,上下也倒着,但可以辨认出是一个苍劲有力的“证”字,八九不离十是裴峥的笔迹。
林襄盯着那个字,心扑嗵扑嗵开始跳,没敢看信的内容,置于烛火上烧了。
火舌舔着信笺顷刻间化为灰烬,她想了想,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来了一招斩草除根——把那只灰鸽子关进鸟笼,陪“呆瓜”作伴去了。
两只鸽子都被关了禁闭。
为防止第三只鸽子造访,第二日一大早,林襄收拾了行李,借着陪顾心兰的借口去平西侯府“避难”去了。
这一住就住了大半个月,乐不思蜀的林大小姐便把那件糗事忘得一干二净。
直到有一日下了朝的安国公突然想起有好些日子没瞧见闺女了,于是派人去平西侯府接人,把林襄与顾心兰一道接回府上。
多日未归,林襄也想爹娘了,去安福堂给祖母请了安后,雀跃着又去立琼轩找爹娘。
容婉卿正在看账本打理家事,见着顾心兰满心欢喜,也不理账了,放下账本对顾心兰嘘寒问暖。
准婆媳俩亲热地聊着,倒显得林襄是个多余的。
林襄百无聊赖地在地上转悠了两圈,现没瞧见她父亲,问道:“娘,爹呢?去哪儿了?”
“你爹在书房。”
“知道啦。”林襄兴冲冲直奔书房而去。
容婉卿瞧着林襄跑出去,方才想起书房有客人,于是在她身后唤了一句:“襄儿,你爹爹有客人在。”
林襄早一阵旋风跑到了书房门口。
“爹!我回来啦——”
林襄一推门,“啦”字便拖着调子蔫了。
书房里有三个人,林仲安,林轩,还有一个…林襄躲了大半个月的裴峥。
裴峥通常都是翻墙入林府,正式拜访当是第一次,能正式于在府上见到他无异于大白天见了鬼。
林襄身子僵直,手指不安地蜷了起来,立于门口之处呆愣了:“…有客人啊,襄儿鲁莽先退下了。”
她讪讪地笑了一下,转身就要遁走。
裴峥手执黑子盯着那抹俏丽的身影,于棋案上落下,慢条斯理道了一声:“林姑娘,多日未见。”
这一声招呼仿佛是黑白无常手中的勾魂幡,把林襄勾住了。
在众人看不见的视线里,她攒起一张哭脸,就要迈出门槛的步子只能停下来,硬着头皮转身见礼:“裴六公子。”
四目相视,裴峥对她淡淡一点头,看不出喜怒。
打完招呼,林襄脚下刚要再次飘走,就听她那个吃里扒外的三哥哥朗声道:“襄儿过来,助阵三哥,裴六公子棋艺精妙,三哥快要败下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