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说的是,如若背后黑手是宁信侯府,那往后可难办了,裴峥势必里外不是人,这身份可就尴尬了。
一边是生死之交,一边是父族血脉。
“怎么还结巴上了,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裴峥用册子敲了他一脑袋。
齐明为主子可谓是操碎了心,他捂着脑袋一副皇上不急太监急的苦瓜模样:“愁啊。”
关键不仅如此,涉及到顾府那便涉及到了林府,关系一复杂起来,那还如何求娶林姑娘?
但他没敢说。
裴峥目光坦率,面上完全没有任何为难顾虑之色,他淡声道:“宁信侯府与我无关,宁信侯府是宁信侯府,我是我,桥归桥路归路,各做各的事。”
齐明心里微动,他自小与裴峥一起长大,主仆二人形影不离,但他也不敢说自己完全了解裴峥。
小主子亦正亦邪,志不在君子,打仗如是,他的战术总是出其不意,狡诈多诡,处事亦是,他做事向来只根据自己的喜好,无人能左右,恣意随性。
他甚至不在乎认祖归宗,“大逆不道”地与裴良玉断绝父子关系。
这样一个人纯粹且刀枪不入,可偏偏有了软肋。
林姑娘是他的软肋,亦是他人生的变数。
裴峥把册子递给齐明:“去还给曹端。”
齐明:“可瞧出什么了?”
裴峥:“九月十四那日,李凡城门当值,也就是说宁信侯府偷运进来的那几车兵器是经他之手,可以确定此人确为宁信侯府所用,是宁信侯府安插在都卫司的眼线。”
齐明瞬间更愁了,一言难尽地“啧”了一声,他接过册子时看到裴峥眼底有红血丝。
裴峥昨晚未阖眼,神色略显疲惫:“我歇一会,两盏茶功夫后叫醒我。”
齐明拿着册子去归还,人都走到门口了又折了回去。
他一脸唏嘘地凑到裴峥跟前,贱兮兮道:“公子,你昨夜可是一夜未归,去找林姑娘了吧?该不会又在屋顶上盯人家窗子盯了一宿吧?”
裴峥刚闭上的眼睛又睁开。
而后齐明非常有经验地躲过一脚,丧心病狂笑着逃了出去。
裴峥最终没睡够两盏茶的功夫,他刚眯了片刻,裴远便从兵部衙府怒气冲冲杀了过来。
齐明门神一般挡在门口:“欸,世子爷,我们大人正歇着呢…”
裴远身着官服,瞧着比常日里多了些许威严:“闪开!”
裴峥听到声音抬起眼皮,他等的人来了。
裴远拦着门:“世子爷…”
“齐明,让他进来。”裴峥清冷的声音从屋里传出。
裴远大力推门而入,走到裴峥面前:“裴峥,你故意的吧?”
裴峥仿佛没听懂他在说什么:“没头没脑,这是哪里的话。”
裴远一掀官袍,径自在裴峥对面坐下:“全京城都在疏通道路,唯独兵部衙门前积雪堆积,你成心的?”
裴峥一笑,佻达轻薄的气质浮现:“都卫司的弟兄们干的是苦活累活,不比大人们动动笔就把事情办了,疏通道路总得花时间不是,就算是头牛也得喘口气。”
裴远面无表情看了裴峥片刻:“裴峥,你为何非要与我作对?”
裴峥给裴远倒了一盏冷茶,推过去:“世子言重了。”
裴远端起茶盏饮了一口,随即啐了出去,狠狠将茶盏放下。
裴峥不疾不徐饮着一盏冷茶说道:“都卫司清苦,没热茶招待,世子见谅。”
二人对峙须臾,裴远开口说:“你特意接近林襄,也是因为故意要与我作对?你记恨我娘没让萧氏与你入裴府的门?你恨我,对不对?”
裴峥较裴远个头高,坐下亦比他高半头,他俯视着裴远突然笑了:“世子多虑了,我从未觊觎过侯府高门。”
“你拿什么和我比?”裴远冷哼一声,“凭你的身份也妄图攀高枝?安国公府嫡女岂是你个外室子可肖想的?”
裴峥看着他笑,轻轻巧巧地说着:“命好,也许能攀上呢?不过世子可是再无机会了。”
裴远咬牙:“裴峥!”
裴峥放下茶盏:“你大驾光临,不会专程就是为了与我说这些吧?”
“朝堂之上无助力,你能走多远?没有家族的支持,孤木难支,父亲不忍你流落在外,有意把你写进族谱,上次之事你大逆不道,寻个时间去给父亲陪个罪吧。”
裴远终于说出此行来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