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齐越说越恨,他知道长姐在鬼王心中的分量,倘若长姐开口,这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鬼王,焉能不会出手援助?云迟国又怎麽会沦落成如今的结局?
云天骄面无表情看着云天齐坐在地上哇哇哭,说到後面还撒起了泼,又是蹬腿又是拍地的,终于缓缓走了过去,擡手。
云天齐满以为长姐这是心疼了自己,想要扶自己起来,正准备顺坡就驴去抓长姐的手,却没想到长姐胳膊抡起来,就给了他两个大逼兜。
他左右脸被扇得立刻红肿,一时间整个鬼都傻掉了,呆呆看着面前的长姐,忘记了哭嚎。
阎罗殿内一衆鬼界官吏总算是长长吁出一口气,觉得耳根子终于安静了。
“长姐……你怎麽……怎麽打我啊?”云天齐眼圈一红,捂着自己的脸,哭得梨花带雨。
云天齐心里委屈,他都这样惨了,为何长姐不心疼他,还要打他?这真是他的长姐吗?
云天骄居高临下看着云天齐,冷冷一笑,“为何打你?你不该打麽?身为人皇,你任性妄为,视君令如儿戏,想起一出是一出,全然不顾黎民死活,不考虑你坐在那个位置上,牵一发而动全身,我活着的时候,明明教过你,沈丞相也教过你,可你从未真的听进心里,只知道将这些事推给旁人,没有人能帮你了,你便求神,你一手将云迟国拖入绝境,连累无数无辜者枉送了性命,你不该打麽?”
云天骄说完,也不理会云天齐,而是直接看向判官:“肖大人,您的判令十分公允,我没什麽说的,立刻执行吧。”
既然长公主这个亲姐姐都发话了,那还有什麽好犹豫的了?早就看云天齐这哭包不顺眼的两名鬼差立刻上前,就要将云天齐拖走。
云天齐疯狂挣扎,又是蹬又是踹,哭得声嘶力竭,瞅着险些要把自己再哭死一回:“长姐!长姐!他们要将我投入那什麽火山地狱啊!你,你当真忍心吗,长姐!”
知微在一旁看得都有些不忍心了,说到底,云天齐也只是能力不足,坐在了一个不该他坐的位置上,虽然事实上犯下了大错,却并无真的作恶故意,也并非不能通融。
于是他轻咳一声,正欲开口,却对上云天骄恶狠狠射过来的目光:“你闭嘴!”
知微:“……”
云天骄见这个败家弟弟至今还不知道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错,脸色铁青地一手拎着他的後衣领,将人小鸡子一样提了起来,一路提溜出阎罗殿。
以肖严为首的一衆鬼差官吏们全都一副看热闹的样子,探头探脑地跟出来,不时充满唏嘘地往鬼王陛下的方向看一眼,彼此交换眼神:看见没,咱们鬼王陛下是个惧内的,以後这幽冥鬼蜮谁是老大,兄弟们都掂量着!
云天骄径直将云天齐提到了黄泉道上空,指着那密密麻麻等着进关的新死鬼灵,道:“看到没?那些脸上有灼烧痕迹,口鼻内塞满了黑灰的,都是在山火中枉死的受灾百姓!还有那些,那些孩子,都是饥荒饿死的!再看那边,那些身上散发着冲天黑气的,都是枉死的怨灵!他们中很多都是因为沈相案受到牵连的!还有那些穿甲衣的,那都是为了保护你战死的兵将!”
云天齐脸上还挂着泪珠,可是看到那如汪洋一样源源不断涌入鬼界的鬼灵,终于安静了。
他着实被吓到,还没见过这麽多的死人。
这些人……难道都是因他而死?
可他明明什麽都没做……甚至为了国家安稳,以天子之尊,不论风吹日晒,天天去点香台祈福。
他怎麽……就成了害人性命的十恶不赦之徒了?
“长姐……我,我不知道啊,为何会死这麽多的人?我不知道的……”
云天骄恨铁不成钢:“你可知道,你一道彻查谣言的皇令,引得民间悬赏,争相举报,便是没传谣造谣的,也被杀了头。单是这一项,整个云迟国就死了近万人!”
“这不能怪我!都是下面的人办的,我也不知道的!”云天齐还想为自己辩驳。
“还敢狡辩!”
云天骄直接将他整个人狠狠掼在地上,竟将地面砸出一个浅浅的坑,路过的小鬼慌忙去扒拉从地面崩出来的晶莹宝石,然後齐刷刷等在一旁,期待云天骄再来几下。
而云天骄也不负衆望,又接连将云天齐往地上哐哐哐一顿猛砸,直把云天齐砸得嘴歪眼斜,才破布娃娃一样丢在旁边,拍了拍手。
“你不知道?你自己什麽身份,心里没数?身为皇帝,对下面的人不闻不问,既不知权谋,又不怜苍生,闭目塞听,最後被架空了权力,横死宫中,当真活该!”
云天齐已经被长姐修理得说不出话了,只能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见到迎面而来的鬼王和判官,比见了亲姐还亲。
“我,我认罪!我就还有个……小小的请求……能不能……不去火山地狱啊?换一个呗……”
肖严挑挑眉,对一旁的云天骄道:“殿下以身救苍生,福泽可荫蔽亲眷,于刑律,的确可以对令弟的刑罚稍作通融。”
云天骄见败家弟弟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到底还是心软,便道:“一切由肖大人做主吧。”
肖严低头看向云天齐,忽然狐狸一样笑了起来:“鬼界十八地狱,陛下若是不想去火山地狱受刑,可以去其他十七狱参观一下,然後任选其一受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