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尊法相面目慈悲正义,按下的手指却毫不留情。
云天骄的皮肤开始出现细小的皲裂,如陶瓷被打碎,缝隙之处冒出隐隐金光。
知微,我可能要撑不住了……你倒是还需要多久啊……
知微紧闭着双眼,眼球在眼睑下飞速滚动,似乎也非常急迫,可是天神神元突破时不容分神,否则後果不堪设想。
就在云天骄觉得自己今天要和知微交代在这里的时候,成百上千把油纸伞飞速旋转着出现在半空,飞至两人身前,汇聚为一柄足可与天尊法相匹敌的巨大伞面,将天尊法相按下的手指挡了回去。
临深似是受到什麽重创,吐了口血,向後踉跄着退了几步,天尊法相消失。
而那把巨型纸伞也同时碎裂为万千点霞红色的光屑,育黎神尊从半空跌落,也同样呕出一大口鲜血。
“育黎,你要做什麽,是想反了麽?!”
临深捂着胸口,目光阴鸷地盯着对面育黎,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总是谦卑恭顺,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的天界仅存女神尊,竟然会在这种时候给了他如此重创。
育黎想要说什麽,却又呕出一大口血,很显然,刚刚交手,她要比临深伤得更重。
“你竟敢背叛我……”临深恨极,隔空一掌向育黎拍去。
恰在这时,知微猛地睁开眼,顺利完成了从仙尊到神尊的突破,替育黎挡下了这一掌。
云天骄缓过一口气,运转鬼力,身上几乎要皲裂的痕迹渐渐消去,赶忙俯身去查看育黎。
“育黎神尊,你还好吧?”
育黎神尊看起来极其虚弱,她半靠在云天骄怀中,擡头看她,眼中竟有些欣慰之色,“当年没能替你作证,我一直心中有愧,看在这些年我一直为你遮挡魂魄神息的份上,欲梦……可否原谅我?”
云天骄一时间听不明白育黎神尊这话的意思,不过很快她就愣住了。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之前她被知微弄晕後苏醒,也体验过一次这样的感觉。
身体里似乎有什麽东西轻飘飘地忽然离开,就像自出生起便披在身上的薄薄纱衣,一瞬间被风吹起。
只不过这次和上次不同,那薄纱不再是短暂的掀起一下,而是彻底地剥离开了。
临深视线猛地移转向云天娇,眼中先是露出一丝惊喜之色,随即很快又晦暗下去。
“竟然真的是你,欲梦,你竟然还活着。”临深忽然笑起来,牵动了内伤,又剧烈地咳嗽,咳嗽得眼泪都流出来。“竟然真的是你啊……”
育黎冷冷看着临深,眼中再也没有面对天尊的恭敬,她充满厌恶地看着他,嘲讽道:“临深,你还好意思叫欲梦的名字麽?你当年资质平平,为了稳住太子之位,利用天柱以邪功修炼,这才导致天柱断裂,你可以威逼利诱,堵上所有人的嘴,却唯独不敢拖欲梦和克念下水,这才做局污蔑欲梦,将他二人逼至绝路。你怎敢再叫出她的名字?!”
临深大笑,“你倒是在这里装起了好人,当初若不是你的证词,也无法给欲梦最终定罪,你比我又强多少?”
育黎流下两行泪,恨道:“我只恨自己当年懦弱,没能有勇气站出来为欲梦澄清。我惧怕你太子身份,又担心当年的天尊偏私,即便我说出实情,也无法保下欲梦,还要连累自己。可是这麽多年我也遭了报应,日日夜夜活在自责与悔恨中。倒是你,临深,你可有为自己犯下的罪孽有过一次惭愧的?”
“惭愧?他怎会惭愧?”
这次冷笑出声的是云天骄,她变幻出一把躺椅,将育黎抱上去安置好,转身面向临深。
直到此时她才终于弄清楚,当年自己究竟是因何蒙冤。
她本以为天柱断裂只是偶然,天庭也只是想找个背锅的,才将这毁坏天柱的罪名强行扣在她身上,却没想到她那麽刚硬,竟是一不做二不休将天柱斩断了。
没想到这其中还有一层隐情,罪魁祸首竟是临深。
这下一切就说得通了,也难怪当时除了克念,其馀几个人都做了僞证。
既然是新仇旧恨,那今日刚好可以一并报了。
“欲梦,你怎知我这些年没有悔过?你我当年也算交情匪浅,应当理解我的苦衷,我身为太子,修为却始终不拔尖,若日後继承天尊之位,怎能服衆?当年幽冥鬼域的鬼王阎烈,又是个好战嗜杀的,我这也是无奈之举,若非你为人过于刚正不阿,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临深说得极为真诚,似是真的因为自己的罪行而感到懊悔,可是看在云天骄眼中,却只像一个笑话。
“临深,你心术不正,凡事只为自己,就别提什麽苦衷了。你若但凡还有一点良知未曾泯灭,也就不会做出弑父篡位的事。”
临深微眯起眼,当年元肆天尊死得突然,虽然外界也偶有猜测的声音,却都被他清理干净了,如今过了这麽多年,也早就无人再怀疑,怎麽还会被消失多年的欲梦突然提起?
云天骄笑了笑,“怎麽,不记得我了麽?我是你的阿梦妹妹啊。”
临深瞳孔微缩,脸上几乎可以说是骇然之色。
“你……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