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颂裹着被子坐起来,“你什麽时候来的?”
“刚到。”
陶卿仰没戴面具,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在淡淡火光下显得更加妖魅。
他压低声音回应,抖了抖肩头的雪粒子,寒气从他身上灌进秦颂的被子里一般,冷的她打哆嗦。
陶卿仰下意识往床尾挪了挪,“抱歉,冻到你了。”
秦颂摇头,“你不在军营,来这里做什麽?”
陶卿仰举起冰冷的双手,哈了一口气,随即搓了搓冻到通红的双手,笑吟吟道:“冷,来阿颂妹妹屋里躲躲风。”
秦颂狠狠踹了他一脚。
“嘶,啊…”他当即躬身捂住肚子,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秦颂立马直起身,双手立马从被子里抽出来,紧张道:“你怎麽了?受伤了吗?”
陶卿仰忽然又直起身,面容依旧没什麽血色,嘴角却噙着一缕笑意,眸子里装着一抹尚未退潮的兴奋,裹着似乎带着泪花般的蒙蒙雾气,教人看不真切。
“看来阿颂妹妹还是在意我的。”他不正经地笑着,看起来并没有什麽事。
秦颂又踹了他一脚,但收了些力道,“说正事。”
他嘴角笑意更甚,呼吸都急促了不少。
“风雪太大了,我得知秦大人南下尚未归来,所以回衙门看看,照这天气,明日恐怕积雪难行,军中缺粮,北边战事吃紧,我调了二十名精锐回来,供你调遣。”
秦颂又将手躲进了被子里,“北边战况如何了?粮食如果一时到不了,会怎麽样?”
陶卿仰望了一眼黑漆漆的窗外,“陈裴之把云州的地形图送给了北蛮子,我们一直陷于被动。”
他转瞬又耸耸肩,替秦颂拽了拽被子,随後站起身,“放心,我绝不会再输,等我凯旋。”
窗户一开一合,冷风还留在屋里,那道高大的红衣青年已消失不见。
太冷了,秦颂把被子裹得更紧,再次躺下。
翌日醒来,婢子们进屋照顾她起床,一个个不断咋咋呼呼。
沉星在床脚拾起一支玉笛:“小姐,这玉笛好漂亮。”
降月发现一团猩红:“哎呀,小姐被角上怎麽会有血?”
秦颂顿时警觉,那团血印子是昨晚秦颂裹着被子,踹到陶卿仰腹部的位置。
昨晚房间里燃了一夜的油灯,煤油味道浓郁,竟让她没有注意陶卿仰身上的血腥味。
她又瞥了一眼那管玉笛,是有何事那麽急?连玉笛都忘了拿走。
想到这里,她立马推开窗,窗外已是白茫茫一片,积雪快堆到窗沿上了。
门口一排铁甲兵,正放轻了动作有序铲雪,他们一夜没睡吗?
秦颂心下微澜,对他们肃然起敬。
他问他们:“你们将军受伤了吗?”
离她最近的一名士兵回答:“陈裴之死前暗算将军,在将军腹部刺了一刀,将军昨夜进城换药的。”
秦颂扶着窗台的动作僵住了,听陶卿仰昨夜所言,战事并不乐观,若主帅再出事,怕是祸不单行。
秦颂正想着,身後又传来降月忧愁的声音:“小姐,粥更稀了。”
降月去後厨取早餐来早餐,却被告知馀粮见底,三餐吃粥也最多只能支撑两天了。
秦颂顿时心惊,倒不是因为她饿,而是因为全城都指望着他们带过来的那点馀粮勉强维持体力。
加上今日霜雪封冻,大家需要更多的能量补充体力,若粥水见不着米,不知道会发生什麽乱子。
秦颂只能期待黎予等人快速运送粮食回来。
偏偏好消息没等来,坏消息先传了来。
陶窈踏马而来,告知秦颂:“南边大雪封山,遇到了雪崩,秦大人前去接运粮食的队伍全被拦在了山下,不知情况如何,城防军将即刻出城救援,北城营尚有五百城防军由汤副将调遣,城中就先交给阿颂和沈夫子了。”
陶窈带回消息後,就骑马而去。
可一早起来,衙役来报夫子受了风寒,送到了医馆诊治,秦颂只好打起精神,候在衙门,尽量处理好她能应付的一应事情。
可噩耗还在一件件传来。
沈夫子彻底病倒了,医馆称沈夫子不是风寒,是恶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