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斜斜地洒在法院门口的石阶上,陈默站在台阶边缘,手里捏着刚刚签收的判决书副本。纸张还残留着打印机的温度,边角微微卷起,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他没有急着离开,只是将文件夹仔细地塞进帆布包,拉上拉链,动作干净利落。
苏雪从旁听席出来后就一直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她穿了件浅灰色的呢子大衣,领口别着一枚小巧的钢笔——这是她做记者时养成的习惯。走到门口,她忽然停下脚步,从包里抽出一张纸递过来:“专利申请的复印件,我昨晚又核对了一遍,编号和你的图纸完全一致。”
陈默接过来,目光扫过纸面。页眉处印着“国家专利局受理通知”,编号栏里那一串数字,正是他三个月前悄悄提交的收音机电路改进方案。他点了点头:“你比我还上心。”
“这种事情,错一个字都可能被人钻空子。”她的语气平静,但目光始终落在他脸上,“刚才在法庭上,张教授喊什么‘学术尊严’的时候,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要是真在乎这个,就不会把手伸进别人的图纸里。”陈默笑了笑,声音不大,“再说了,尊严这东西,得先站得直才行。”
两人并肩走下台阶,冬风卷着枯叶擦过脚边。法院门口停着一辆老式自行车,车筐里还放着半袋面粉,估计是哪个来办事的家属的。陈默脚步一顿,忽然转身往回走。
“落东西了?”苏雪问道。
“差点忘了。”他从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门口执勤的法警,“麻烦转交给周书记员,里面是三份图纸的备份,她说需要归档。”
法警接过袋子,在登记本上记了一笔。陈默看着对方把纸袋收进抽屉,这才转身回来。
“你连她姓什么都记得?”苏雪一边走一边问。
“周玉芬。短,左耳戴一颗珍珠耳钉。”陈默答得干脆,“昨天她打电话确认出庭时间,说话像念广播稿,一个字都不多余。”
苏雪轻笑一声:“你这记性真是吓人。”
“不是记性好,是怕再出岔子。”他顿了顿,“图纸能被人偷一次,就能有第二次。这次是靠证据赢的,下次呢?总不能每次都打官司。”
他们拐出法院侧门,沿着小巷往公交站走。路边有家修表铺,玻璃柜里摆着几块老式机械表,滴答声此起彼伏。经过时,陈默忽然停下脚步,盯着其中一块表看了两秒。
“怎么了?”苏雪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那块表的游丝装反了。”他指了指,“摆轮转动时会卡顿,走不准。”
苏雪愣了一下:“你还懂修表?”
“以前帮人修过。”他收回目光,“走吧,车要来了。”
公交站牌下已经等了三四个人,一位提着菜篮的老太太正踮脚张望。陈默和苏雪并肩站着,一时无话。几分钟后,一辆绿皮公交车晃晃悠悠地进站,车门“嗤”地一声打开。
他们刚要上车,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周玉芬。她怀里抱着文件夹,另一只手拎着个布包,额前的碎被风吹得有些乱。
“陈默!”她喊了一声,快步走近,“差点没赶上。”
“还有事?”陈默退下台阶。
“庭审记录原件。”她把布包递过来,“按规定需要当事人签收。另外……”她压低声音,“听诊器盒里的窃听器,技侦科做了频谱分析,和你之前提交的模块信号一致。他们说,这可能涉及境外技术链。”
陈默接过布包,没有立即打开:“麻烦你还特意跑一趟。”
“分内的事。”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今天在庭上,你话不多,但每句都说到点上。很佩服。”
“我只是把知道的说出来。”陈默笑了笑,“真相本身就有分量。”
周玉芬点点头,转身要走,却又回头:“张教授被带走前,问了我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