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盯着床头柜上的体温计,水银柱停在三十七度二的位置。他正要伸手去取,门被轻轻推开,苏雪端着饭盒走了进来。
她把饭盒放在桌上,顺手将一缕散落的丝别到耳后,动作干净利落。然后从包里拿出药箱,坐到床边,一句话没说就开始拆他右手的绷带。
“今天怎么这么准时?”陈默靠在床头,语气轻松。
“不是我准,是你该换药的时间刻在护士站黑板上。”她低头检查伤口,指尖轻轻拨开边缘一处微微泛红的地方,“这位置又磨到了?你昨晚是不是动了图纸?”
“哪有,我就翻了个身。”
“翻身能蹭出一道新划痕?”她抬眼瞥他一下,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反驳的意味,“再乱来,下次我不来了。”
陈默笑了,“你不来谁来?林小姐今天已经表演完探病戏码了。”
苏雪没接话,只把棉片蘸了药水,一点一点擦过创面。她的动作很稳,像是做过千百遍。剪纱布时角度刚好,涂药避开最敏感的区域,包扎时松紧适中,连打结的方式都和护士不一样——更结实,也不勒。
“雪姐,”陈默看着她低垂的脸,“你这手法,是不是偷偷练过?比护士还专业。”
她手一顿,睫毛微微颤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合上药箱:“少贫嘴。再动一下,针线可就真给你缝上。”
陈默笑出声:“你刚才耳朵尖红了一下。”
“窗户漏风。”她起身去关那扇本就没开的窗,背影挺直,语气冷淡,“你要觉得我做得不好,明天让别人来。”
“别人哪有你细心。”他撑起身子,“连我睡觉爱往左边翻都知道。”
苏雪转过身,手里还拿着保温饭盒的盖子。“那是因为你枕头底下压着图纸,右边根本躺不平。”她说完,打开饭盒,“吃饭吧,鸡汤面,不烫。”
陈默接过碗,左手握筷不太稳,面条滑了几根出来。她立刻抽出纸巾垫在他手腕下,像之前做过很多次那样。
两人安静吃着,病房里只剩瓷勺碰碗的轻响。吃完后,苏雪收拾好饭盒,又从包里取出一本厚笔记本,封皮是深蓝色,上面用钢笔写着《微电子技术展望——初稿修订版》。
“你上次提的那份报告,我帮你理了理。”她把本子递过去,“加了些参考文献,也调了结构。”
陈默翻开第一页,红色批注密密麻麻。术语纠正、逻辑衔接建议、段落顺序调整……甚至还有几处用红笔圈出来的敏感词,旁边写着“此处易引境外注意,建议模糊处理”。
他一页页翻下去,越看越沉默。到了中间部分,一行小字引起他的注意:“p,引用国外专利前,请确认是否涉及技术封锁清单。”
他抬头:“你查了这些?”
“查了一晚上。”她正在整理药箱,头也没抬,“你写的初稿太直白,有人盯着呢,不能不留心。”
“你什么时候开始研究这个的?”
“从你第一次被人举报‘投机倒把’那天。”她合上药箱,语气平淡,“光靠你一个人藏不住火种,总得有人替你看着风。”
陈默盯着那本子看了很久,忽然低声说:“雪姐,有你在,真好。”
苏雪脚步顿了一下,转身把药箱放进柜子里,背对着他:“好好养伤,别等我能抓的把柄。”
“那你现在就是我的监督员?”
“是护理责任人。”她回头看他一眼,“医生说了,你明天可以试着下地,但必须有人陪着。”
“所以你是来宣布任职的?”
“我是来告诉你,别想着偷偷溜回实验室。”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角看了看外面,“公安刚送来消息,昨天那个自称投资人的女人,登记信息是假的。”
陈默眼神一凝。
“你还记得她是谁?”苏雪问。
“我记得她有个习惯动作。”他慢慢坐直,“右手会轻轻碰一下耳后,像是在确认什么位置。”
苏雪皱眉:“这种小动作,可能是无意的。”
“但也可能是信号。”陈默握紧了那本修改稿,“她在投资人会上出现过一次,当时我没在意。但现在看来,她不是冲钱来的。”
空气静了一瞬。
苏雪走回来,站在床边:“你想回去?”
“我想赶在他们下一步动作前,把新防火材料的数据补全。”他说,“上次火场里用的配方只是碎片,我需要验证稳定性。”
“你现在手还没好。”
“左手还能画图。”他笑了笑,“而且我不是一个人回去。”
苏雪看着他,目光沉了沉:“明天早上八点,我来接你。轮椅必须坐到底。”
“行,听你的。”
“不准半路推掉。”
“我敢不听吗?”
她没说话,只是从包里拿出一支录音笔,放在床头柜上。“这是我昨晚录的校报采访音频,里面有段专家访谈,提到最近高校出现不明身份的技术顾问。你听听,有没有熟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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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接过录音笔,拇指摩挲着金属外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