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潇挡到他面前,挥手指向台上,“你不是说现在不一样了吗?这叫不一样?”
凌予白捂住嘴低声提醒,“他叫赵延,给我们这个剧目投钱了……”
“懂,资方呗。”尹潇微迟疑一秒,爽快地点点头,视线扫过台上冲她摇头的同学,她眨眨眼算作安慰。
弯下腰,她单手卷起剧本塞进包里,背包走上台阶。
“加,随便加!但合同里写了,加词就是违约,既然这个学弟喜欢用钱讲道理,那违约费多给我点呗。”她看了看为难的凌予白,又擡手冲赵延晃一晃手机,“尽快吧。”
“两倍赔款,满意了吗?”赵延走到台边,蹲下身,手腕架在两边膝盖上,冲她恶劣地歪歪唇。
尹潇不吃他这套,平静地微笑,“满意。”
她低头解锁手机,点到环岛传媒秦妍的微信界面。她上学期参加过环岛传媒主办的创作大赛,环岛旗下的雪花剧社在各地的演出不少,对剧本需求量也不少,因此表达过和她合作的意愿。
[秦姐您好,我考虑清楚了,上次聊过的那个古代本,我签给您。]
她胸腔剧烈起伏,一股气积聚在嗓子眼,不上不下,卡得她难受。
打字越来越快,她的注意力全在屏幕上,丝毫没注意到前方的阴影,脚步顿了顿,差点撞上人。她收回脚擡头,讶异地眨眨眼。
易知砚还是那身黑色冲锋衣,面不改色地扶了下她,淡淡提醒,“小心。”
尹潇的疑惑堵在嘴里,紧急改口,“谢谢。”
凌予白忽然从她身边跑过,殷勤地伸手撑住门板,脸上堆起笑容。
尹潇蹙眉,才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盘核桃的男人,他大概三十岁的样子,但气质过分老成。
凌予白语气意外,“陆总,您怎麽突然来了……”
“带我朋友来看看你们的进度。”男人冲易知砚的方向擡擡下巴,“他是我合夥人,听说我投了你们,想重新评估一下,你们认真点啊,别给我丢脸。”
凌予白惶恐不安地左右环视一圈,立刻跑下来,冲易知砚伸手,“您好,我是校稻穗剧社社长凌予白,您怎麽称呼?”
“易知砚,安大研二在读。”易知砚象征性握了下,一秒收回,似乎有若隐若现的抵触和敌意。
“是学长啊,学长好。”凌予白表情放松,迫不及待地指指台上,“我们正好在排练,学长来看看?”
“嗯。”易知砚跟着他走下一级台阶,冷不定回头,“这位同学要离开剧院吗?”
“哦对,她是编剧,不影响排练……”
“不影响吗?”他淡淡建议,“留下一起看看吧。”
凌予白脚上像装了马达,又蹬蹬地跑到她面前,不由分说拉住她手腕往下带,“对对对,学姐一起看看。”
尹潇经过易知砚身边,悄悄看他一眼。他低垂眼帘,似乎擡了下手,又很快收回,神情未动。
她顾不上再关注这些,不满地甩掉凌予白的手,自顾自坐回原来的位置,抱着背包窝进软凳。
还要再听一遍赵延加的恶心台词……
忍,为了剧团这些志同道合奋斗过的同学,都要忍。
“开始吧。”
原本站在门口盘核桃的男人坐到她旁边,接过凌予白递过来的剧本,中气十足地喊一声。
《太阳雨》重新开始,同学们慢慢进入状态,效果比第一遍还要好。再次演到赵延的戏份,不出所料,他又说出了那两句台词。
尹潇错开眼神,试图自我催眠。
“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
易知砚和她隔开一个位置,低下头,翻了翻手里的剧本,“这句词……剧本里没有,你加的?”
赵延擡头挺胸,甚至有些骄傲。
“对,我加的。”
“删了。”易知砚言简意赅。
“你谁啊,有病吧你,你说删就删?”赵延从鼻孔里挤出哼笑,“我跟你说,我在这投了钱!我说加就加,我想加多少就加多少!你管个屁!”
“这样啊……你投资了这部剧,所以你想加就加。”易知砚脚踝压在另一小腿上,放下剧本,手指抵在额角,“但我投资了这个剧团,我说删就删。”
赵延张张嘴没出声,撇开眼,求证的视线飘向凌予白。
“你要是不删词,只能把你删了。”易知砚慢悠悠地补了一句,扭头偏向手边,语气笃定,“陆总,你什麽想法?”
男人托着两个质地细腻的核桃,不着痕迹地转头看了她一眼。
“我没什麽想法,原版剧本很好……看台上这个小同学,他要是还想加词,大不了我们不投了。”
“别别别……”凌予白急得窜到台边,眼皮像要抽筋,拼命给赵延使眼色。
“我刚刚……”赵延脸色泛白,双手背後,仰头望天,事不关己道,“我刚刚记错词了,我们再来一遍,再来一遍……”
台上相熟的同学无声跟尹潇对了个眼神,眼底全是藏不住的震惊和解气,甚至看向她旁边两位“金主”的目光都带了盲目的称赞。
再次排演,所有人肉眼可见松弛许多,完全入戏,发挥超常。赵延这次安分地演好了原本那几句词,也没拖其他人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