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季氏和镇国公府再无任何关系。
两份放妾书,一份留在顾家,另一份交给李得顺。
李得顺如释重负,出去後,对还在外头的季南珂说道:“季姑娘,你去收拾一下,咱家明日派人来接你进宫。”
季南珂从午後一直等到天黑,终于等来了这个结果,她眉眼舒展,应声道:“好。”
她可以不用再过寄人篱下的日子,不用再看顾知灼的脸色,不用再听她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是镇国公府养大的。
她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季南珂回首看向正堂,她挑了挑眉,露出一个胜利的笑。
顾知灼没闲工夫理她,让人把几箱金银全都擡进库房,她乐滋滋地拿起铁矿的契纸看了又看,郑重地拍到顾以灿的手上。
“给你。”
“这下,我们的铁矢有了。”
铁是国之重器,历朝历代都由朝廷管控,所以,从前只要朝廷卡着不给铁,镇北军就没法配备足够的箭矢,这两座铁矿山至少够填补北疆军近一半的箭矢用量,说不定还够组一只连弩营。
顾以灿高马尾一晃,兴奋起来:“三叔父,我想出趟京城,去看看矿山。”
照理说,他无诏不可出京,可现在皇帝疯得厉害,整天和不让他纳季氏进宫的朝臣们硬杠,摆出一副你们不答应我我就不上朝的态度。谢应忱已经把持朝政好几天了,皇帝都没理会,想必也没精力来盯着他,偷偷出京一趟没什麽关系。
“看过矿山後,我再回一趟北疆。三叔父,我打算暗中调三万人来京城。”
顾白白沉思片刻:“可。”
如今时机正好。
千机营又新得了一批箭矢,足可以让他们用。
有这三万训练有素的北疆军在,才算是进可攻,退可守。
“千机营的营地太小了。”顾白白思吟道,“分营吧,灿灿,你把千机营给夭夭。一会儿你们俩去我那儿,看看要如何扩营。”
从前灿灿没个帮手,炔炔又太小。
现在夭夭长大了,正好接过千机营,灿灿以後的精力得挪到北疆和镇北军上头。
顾以灿和妹妹愉悦地一击掌:“好嘞。”
顾太夫人从来不干涉这些事,等他们说完,她问了一句:“顾琰呢?”
灼丫头对着李得顺提了这麽多条件,连季南珂都一块儿打包卖了,也没有提起顾琰一句。
不会是忘了?
她厌恶皱眉:“还要让我们白养不成?”
在煦哥儿出生前,整整六年,顾琰都是府里最小的孩子,是太夫人捧在手心里宠大的,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过,疼到骨子里去了,而这份喜爱,在得知了恶心的真相後,被化不开的憎恶所取代。
他的存在对镇国公府,是一块沾在牌匾上的肮脏的污泥。
顾知灼安抚地笑笑:“皇帝没提,咱们就别主动提,不然卖不出好价钱。”
顾太夫人:“……”
她做生意这黑心的样,颇有几分她曾外祖父的风范,保管八哥见着会喜欢!
顾知灼莞尔一笑,说着自己的推测:“礼亲王病了。”
她把其他的契纸一一收进小匣子,头也不擡地随口道,“礼亲王管着宗祠,皇帝想让顾琰入玉牒,就得等礼亲王病好,风风光光的改姓换宗。现在带进宫,名不正言不顺,皇帝生怕委屈了他宝贝儿子。”
“反正留在镇国公府,我们也不敢亏待了他。”
“祖母您别管,让他先在前院待着。”顾知灼冷静地像是在说一件珍惜商品,“我想想怎麽作价才不亏。”
她说别管,太夫人也听话没再问。
区区几天,顾太夫人仿佛老了几岁,整个人有一种明显的疲惫,哪怕顾知灼一直盯着,施了针吃了养神汤,状态也只是略好而已。
像现在,坐了这一下午,她远比平时要累得多,顾缭缭扶她先回荣和堂吃药。
顾知灼推着顾白白的轮椅往外走,夜色渐浓,暑日的夜晚连风也有些闷热。
“夭夭,千机营如今少一个校尉,你看秦沉如何?”
“秦沉?”
顾知灼心念一动,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