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喆想解释,她的回答并非不是为了泄露耶芙的秘密,但是她自己也知道,有心人能从只言片语中推敲出有用的信息。
“我们‘理性隐修会’不是一个任意妄为的教派,我们有自己的坚守和宗旨。不会挑起……”
她未说完就被耶芙打断。
“大多信徒都对自己所在的密教抱有美好的幻想。你或许信任那些长老,但我并不信任。你只有两个选择,与我签订契约,成为我的信衆,或者死在这里。”耶芙毫不留情地说。
粟喆难以置信,耶芙才刚刚救了她,这麽快居然就要杀她?
“你是在强人所难!”她半撑起身体,对耶芙厉声道。肩头的伤口被拉扯,再度渗出了鲜血。
耶芙无奈道:“我知道我在强人所难,这个世界一直也在强我所难,我没有太多的选择,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密教很自由,除了不允许你为其他组织卖命,现在没有太多的限制。”
粟喆大喊:“和你说不明白,你杀了我吧!现在就杀了我!”
耶芙毫不犹豫地拿出枪对准粟喆,一言不发。
激动的粟喆看到枪口,渐渐平复下来,重新躺回床上。
老实说,她刚才真没觉得耶芙会对他下手。但现在事情闹成这样,她也不打算改口,为自己求生而轻易改变信仰的人,不值得信任,她不想成为那种人。
平静下来的粟喆接受了自己的死亡。
“能不能等我参加完谢洛的葬礼?”她望着天花板说。
她实在是浪费了谢洛的牺牲。
粟喆垂下眼眸,积压在身体中的暴脾气如泄了气的皮球,再也无法支撑。
她喃喃念叨:“来自大地之心的领路者,幸运与信任的化身,蕴含抗争之力的地下之王。愿‘冥王’保佑。”
耶芙忽然想起“理性隐修会”是冥教的分支。
“你信仰‘冥教’吗?”耶芙又问。
粟喆说:“我们本是一体。我知道市政厅将‘冥教’视为魔教,很多普通人认为它是洪水猛兽。但我受到过冥教人的关照,我看得到污名下的光辉,我愿追随我主。”
耶芙若有所思,她收回了枪,行至地下室门口,拿上她常用于僞装的帽子和围巾,第一次尝试啓用新的传送功能。
她在脑中清晰地想着“深水市儿童福利中心”,下一瞬再睁开眼,场景已悄然变换。
她还在琢磨如何能寻找到罗莎,擡眼却见儿童福利中心门口,早已立着一个瘦长的戴着长檐礼帽丶裹在黑色衣服里的中年女人。
“我已等候您多时。”罗莎主任毕恭毕敬地说。
她跟随罗莎的脚步来到附近一处地下酒馆,见罗莎对酒保递了个眼色,酒保便带着他们走进了一间安静的包厢。
“我想您已经知道了不少事情,我无法说出超过我承受能力的真相——我不能非议神。但我可以对您的答案给予回应。”罗莎温柔且真挚地说。
“你属于‘冥教’,还是‘理性隐修会’?”耶芙问。
罗莎歉然道:“忘记向您重新介绍我自己。我是‘冥教’的通灵长老罗莎。我的通灵能力强弱由与被通灵者生前相处的时间决定。遗憾的是我加入‘冥教’一年之後,教主便飞升了,我与教主共度的时间并不长,现在我只能感知到教主非常零散的语句或情绪碎片。”
罗莎对于自己的能力和经验直言不讳,让耶芙稍微信任了她一些。
“冥教的教主是密利朵,她是谢耺的夫人?”耶芙先用已知信息试探道。
“是的。”罗莎没有丝毫犹豫,语气肯定地回应道。
“他们两人有一个孩子,是个男孩。如果现在还活着,有25岁了?”耶芙问。
“是也不是。”罗莎回答道。
耶芙一愣,什麽叫是也不是?
既肯定又否定,难道罗莎无法判断他说法的对错,那她应该回答不知道。
这应该说明,她说对了一部分,又说错了一部分。
于是她把这句话拆解开来,首先先问:“他们有一个孩子。”
罗莎回答:“不是。”
问:“他们的孩子是男孩?”
答:“是也不是。”
又问:“他们的孩子是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