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布局明确,诊所基本上都集中在“芝加哥街区”的位置,几乎所有诊所门口都贴出了脑机植入的广告。
黑市的诊所通常脑机费用和手术费是分开计算。脑机费用与商店中一致,但手术费用比正规医院低了很多,还有一些写着零元手术的宣传。
陈韬鼓起勇气上去询问,诊所的前台姐姐告诉他,所谓零元手术,就是先换上脑机,然後开始接工作,前两年到三年中,签约人挣得的所有费用80%归诊所所有。
这和陈韩昨天提到的差不多,看来他早就打听到了黑市的模式。
陈韬越发担心起来,她听说这里没有叫陈韩的,转身要走,前台姐姐叫住她:“来都来了,就别犹豫了。我家是正规的诊所,我们家的大夫曾经都有正轨医师资格证的。
“你去别家,他明面上告诉你是零元,用後期的酬劳换脑机。但实际上,你一昏迷,不知道会对你做什麽,而且感染的风险特别大。别贪图那些便宜的地方,我们家虽然要三年半的返酬,但是规规矩矩。”
陈韬越听越心惊,头也不回地跑了。
如果是陈韩呢?
陈韩一门心思给家里挣钱,有三年和两年的区别,他宁愿风险大一点,也会选择两年的。
陈韬越跑越深,巷子里的那些诊所,远比街区门口的那几家要污脏。
废弃的医疗用品随意的扔在门口的垃圾桶里,消毒水的味道混着血腥味,充斥着整条巷子。
她问了几家,都没有诊所接待过陈韩,一方面期望陈韩不在这里,一方面又觉得他肯定在这里。後来有人提醒她,很多人在黑市用化名,用陈韩这个名字可能找不到人。
她就用手环显示出陈韩的照片,让他们辨认,可还是没有找到。陈韩也一直没有给他发消息,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多,她的精神状态摇摇欲坠。
他到底在哪呢?
他们父母早逝,这麽多年来姐弟两个人相依为命。如果陈韩真的出事了,她该怎麽办?
“陈韩,你在哪啊?”陈韬咬牙切齿地说,“陈韩陈韩,你在哪啊?”她忍不住大喊了出来,引得周围人偏偏侧目。
就在这时一家极其不起眼的诊所里有个护士探出头来:“陈韩?谁在找陈韩?陈韩的家属来这边。”
这家诊所临街这面只有一扇一米宽的小窄门,陈韬刚才没发现这家。
这是找到了?陈韬眼中闪过一丝光,赶忙跑过去。
穿过狭窄的通道,里面渐渐开阔起来。
前台旁边,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对着她不停地抱怨:“……把人放到这里就不管了,费用也没交齐,你怎麽由着他胡来?”
医生唰的推开帘子,只见16岁的陈韩脸色惨白地躺在病床上,头部下有未干的血迹,身上盖着白布,腹部被鲜血染红。
“他用自己的一颗肾抵脑机接口的费用。喏,签字文件还有录的承诺视频都在这里。但他没有抵过术後的风险,手术失败了,恐怕挺不过来了。你拉回去准备後事吧。对了,剩下的一半手术费你还要得给我。”医生不耐烦道。
陈韬只觉得嗡的一下,脑子里一片空白,什麽都听不到了。
手术失败……恐怕挺不过来……
等等,这说明陈韩现在还没死,还不到绝望的时候。
一定还有一线生机!
陈韬僵硬地走到手术台边,轻摸弟弟微凉的脸颊,浑身止不住的颤栗。
“陈韩,你是不是疯了!”陈韬握着他的手,眼泪哗的落了下来。
昏迷的陈韩似乎听到了姐姐的哭喊,他的手指动了动,心电图的声音骤然急速起来。
陈韬想卖了家里那套房子够交两年的护理钱,在这两年中,她要找到救弟弟的办法,现在还有机会。
她低声说:“别怕,姐姐会救你。”
然而陈韩的心电图骤然急速起来,滴滴滴响个不停,剧烈的波动後变成了一簇长音。
医生听到声音後进来,摇头道:“哎,这个小夥子还是没撑下来。行啦,你这个弟弟心疼你,没拖累你,你去外面等着吧。你要带他回到地面上,麻烦很多,我们可以帮你处理。你把剩下的手术钱交了,火葬费就免收你的了。”
医生挥挥手,把陈韬赶到等候室。
陈韬木然的坐在冰冷的长椅上,手里攥着十万加索的待缴费单和弟弟立下的字据。
她呆呆地看着字据上弟弟最後写的字。
陈韩是左撇子,不习惯右向书写,书面总被蹭的脏脏的。最後这一次,他字迹整洁,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但陈韬越看越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