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礼见状,难得赔着几分小心道:“世子,可是不合您口味?”
便见陆绥安轻轻抚了下前腹,径直起身道:“你吃吧!”
说着,缓缓朝外走去,走了两步复又停了下来,只抿着嘴,语气微冷道:“日后另换一家。”
主子陡然间不快的语气让常礼神色
一愣,嘴上立马小心应下,心中则不解嘀咕道:世子今儿个怎么呢?心情这么不好?从前也常吃这家?莫非今儿个换厨子呢?
世子走后,常礼立马举起筷子尝了尝,心道:没换啊,味道还跟从前一样?
这是哪里……犯了世子的忌讳呢?
这头常礼一脑门官司,而那头陆绥安刚踏出刑法司,便见陆景融的亲随长路竟难得过来了,远远见了陆绥安立马行了礼,才道:“世子,大理寺的案子忙吗?侯爷说不忙的话,让您回一趟。”
陆绥安问何事。
长路摇头说不知。
陆家非要事轻易不会派人来寻,再加上这几日大理寺并无紧要案,陆绥安思索了片刻,这才点了点头,随即拿着手中剩余的卷宗,破天荒的早归了一次。
……
“大哥——”
话说这日陆绥安刚下马,便见抱着双臂倚在门口等待的陆靖行立马放下胳膊,一脸殷勤的迎了上来,主动接下他手中的马绳道:“大哥,我来,弟弟来——”
陆靖行一副狗腿摸样。
陆绥安却因那晚的事情并没有给他任何好脸色,直接淡着脸往里走。
陆靖行见状,立马将马绳递给了身后随从,颠颠跟了上去,一会儿拿袖子替他扇着,询问热不热,一会儿将腰上早已备好的水袋取下来,问渴不渴。
陆绥安终于冷冷扫了他一眼,道:“这个时辰不在营里好生当差,跑到这里来当什么狗腿子。”
陆绥安冷讽着,语气中的凌厉分毫未减。
陆靖行却悄然松了口气,连连殷切道:“巡城营里的差事哪有咱们二人的兄弟情分要紧,听说大哥今日要回来,我也立马飞奔回来了——”
陆靖行嬉皮笑脸道,顿了顿,又道:“她们女人之间闹了嫌隙是她们女人间的问题,她们是她们,咱们是咱们,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可不能为了那些妇人坏了咱们的情分!”
陆靖行谄媚又小心道。
他是大房嫡子,亦是大房幼子,自幼被房氏溺爱着长大,蜜罐里头泡着长大的,能屈能伸,聪明又滑头。
他是哄人的好手,向来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
陆绥安对他的话未置可否。
陆靖行见他脸色不如方才那样冷淡,便又继续打着感情牌道:“听说娘这两日又犯病了,娘那人就是嘴糊涂,心里还是挂念着大哥你的,大哥若哪日得了空,多去锦苑走走——”
陆靖行四处拉着关系,体现二人可是有着一母同胞的情分。
却见这时陆绥安毫不客气地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语,冷冷扫了他一眼,语气冷淡道:“有事说事!”
他没有多余的兴致在这里同他演什么兄弟情深。
陆靖行知道什么都唬弄不了他这个兄长,被他挑明了话题亦不觉得尴尬难堪,铺垫了这么久,终于转了转眼珠子,这才悻悻开口道:“听说这几日大娘在替然妹议亲,相看打听的都是外地的人家,看这意思这是要将她远嫁外地?”
陆靖行小心翼翼探问着。
陆绥安幽冷的目光紧锁在了他的脸上。
便见陆靖行挠了挠耳朵,继续道:“她做错了事该禁足禁足,该责罚责罚,为何要将她嫁那么远?大哥,然妹自幼孤苦无依,看在咱们一同长大的份上,能不能……能不能——”
陆靖行苦着脸说着,说着说着,只见对面兄长脸色越来越冷,越来越利,他心中有些胆寒,却依然咬着牙一鼓作气道:“我知道她这次得罪了大嫂,大嫂素来都听您的,你看能不能跟大嫂求求情……”
“怎么说到底都是一家人……”
陆靖行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一个字眼落定时,陆绥安眼里的寒意如何都藏匿不住。
什么叫得罪了大嫂?
所以,府里的人都是这样看的?
只见陆绥安面无表情的盯着眼前的四弟,良久良久,一字一字冷冷警告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件事情同你大嫂没有任何关系,何况,我屋子里头的事情还轮不到你这个做小叔子来插手!”
“陆靖行,管好你自己的事情,也管好你的嘴!”
说这话时,陆绥安久久冷冷地盯着陆靖行,那双更古无波的双眼里似有一座千年古潭,里头浸着万年的寒霜。
说完,他脸无表情的转身离去,脸色比方才落马时更冷漠了几分。
他是大理寺的人,从前这眼神只有对待犯人时才会释放,这还是陆靖行第一次在兄长脸上看到这样的神色,气场强大到像是地狱归来的修罗,一度让陆靖行脚底发寒,浑身直冒冷汗。
陆绥安一走,他只觉得双腿阵阵发软。
然而看着远处兄长越来越远的背影,不知过了多久,却见陆靖行脸上染起了一抹苦涩滋味,不多时,抬手将脸一抹,咬牙翻身上了马横冲直撞而去。
却说,陆绥安到前院时,已隐下了方才的几分冷寒之气。
然而,陆景融还是察觉到了几分,不由一脸警惕道:“可是大理寺出了案子?”
却见陆绥安淡淡敛下了眼帘。
他在大理寺断案多年,素来赏罚分明,这么多年下来,早已习惯认定,犯罪伏法,做错了事情就得付出代价的这一套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