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玉施针之后已经起身后退,她此刻面上虽不显,但其实心中酸涩难言。
星罗母亲和弟弟如此凄惨又卑微的模样,让萧明玉也想起自己的爷爷奶奶了。
可叹他们做农民辛苦一辈子,好吃的舍不得吃留给她到过年都放坏掉了,一辈子兴许攒的那点钱却比不上班里有钱人的一双鞋。
这也是她当时拼了命去学习的初心。可此刻爷爷奶奶早已经去世了,而她竟也……
她叹了一口气,稳住心神,快写下一张药方,墨迹未干便递给星罗:
“按这个方子去德善堂抓药,咱那里的药材品质有保障。先吃三剂,每日一剂,早晚分服。”
随后她又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取出一把碎银子和金叶子,不由分说地塞到星罗手里。
“这些钱你先拿着,给你母亲买些鸡、鱼、精米细面,好好补补身子。剩下的,给你弟弟交束修,让他安心读书。”
星罗低头看着那字迹娟秀却力透纸背的药方,又看着手中那足以改变她全家命运的金银,只觉得双手都在颤抖。
星罗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萧明玉,后退了两步声音颤抖,决绝地说道:
“今日殿下为母亲亲自施针抓药,已然是僭越万分,殿下的钱奴婢绝不能收。”
萧明玉料到会如此,于是声音带清冷地说道:
“本郡主这么做并非为了你,一来为了能把这事传扬出去,本郡主好在太后和圣上面前立足,二来,为你能像云织一般忠心,你懂么?三日后,我会再来为你母亲施针。”
萧明玉的话语并不是假话。
但她同样也不想要星罗有那么大的压力——不只是心疼,实在是这些对于她此刻的身份地位来说实在举手之劳。
她不愿因为阶级的差异,便轻易用几十两银子便买了一个人一辈子的恩情,这太重了。
星罗小心抬眼瞧见萧明玉的严肃,羞愧地低下了头。
她知道……其实很多时候她的确不如云织尽心,此刻也彻底无话可说。
“是,奴婢遵命。”
最后萧明玉看了一眼炕上面色似乎真的好转了一丝的老妇人,对星罗嘱咐道:
“这几日仔细照料,按时服药,若有任何变化,立刻让云织告诉我。”
当夜离开星罗家时,夜色已深,街道空旷,已经没什么人了。
马车行驶在回府的路上,车厢内,云织看着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的萧明玉,几次欲言又止,只听得见车轮碾过路面的轱辘声。
“想说什么便说吧。”
萧明玉并未睁眼,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云织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压抑着满满的激动,眼睛闪闪亮地轻声道:
“殿下,您今日……真好。星罗姐姐她……奴婢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从未见她如此哭过,此番她是真的感激您啊。”
萧明玉没有回话,她心中有太多事了,这两日让她疲惫得已经无力去应付所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