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挥舞着竹杖,在原地徒劳地乱转,却連一个嘲笑者的衣角都碰不到。
二弟子和三弟子也顾不上那么多了,連忙一左一右架住他,几乎是拖着他。
不肖之徒!一群不肖之徒!
枉读圣贤书!
公孙延兀自叫骂,声音却已帶上了几分虛弱的颤抖。
就在这时,客栈内堂传来脚步声,一人缓步而出。
来者身着素色儒袍,须花白,面容清癯,眼神却温润有神。
他目光扫过堂内,最后落在了公孙延身上,微微一怔。
公孙师兄?
这声略帶迟疑的呼唤,打断了滿堂的嘲弄喧嚣。
公孙延听见熟悉的这声师兄,收起竹杖,神情绷住,头颅扬高,鼻孔里重重哼了一声。
鄭康成,多年不见,你愈老态龙钟!他语气不善地挖苦。
周算诧异,小声询问:师父,鄭师叔离得尚远,师父如何看得清?
师父阅书痴迷,以致患上眼疾,无医可治,那眼神,十步开外人畜不分是常有的事。
公孙延脖子一梗,小声回:老夫猜的!他这般年纪,料定必然老态龙钟。
周算:
鄭玄缓缓走近,脸上并无半点怒色。
师兄远道而来,未能远迎,是玄之过。
他对着公孙延深施一礼。
公孙延看见模糊的身影躬身,却不领情,侧过身子,避开了他的礼。
少来这套虛文缛节!老夫问你,你不好好隐居北海治学,跑到这梁国来做什么?
鄭玄直起身,坦然道:自是为圣人而来。
老夫听说你要与圣人相辯?公孙延眯起眼睛,试图看清对方的轮廓。
不错。他答得平靜,不带一丝波澜。
公孙延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就凭你,也配与圣人辩经?我呸!
他声音陡然拔高,怒气勃,唾沫星子都快喷到郑玄脸上。
老夫千里访豫州,本也是听闻此地有圣人出世,能解世间疑惑,打算亲自来问询一二,解答老夫多年未解之难题。谁曾想,竟先听到你郑康成要挑戰圣人的消息!
公孙延竹杖指着郑玄,杖尖在颤。
你这是要做什么?啊?先师马融泉下有知,也要被你气活过来!
不尊师长,妄自尊大,挑戰圣人,你这是欺师灭祖!
欺师灭祖四个字,重重砸众人心头。
大堂内,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那几个先前出言不逊的年轻儒生,此刻早已没了声息,偷偷打量着郑玄的反应。
郑玄静静地听着,待公孙延稍稍平息了些怒火,才缓缓开口。
师兄息怒。玄此举,非为挑战,实为求道。
你求劳什子的道?公孙延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