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晔,宝宝会不会有事。”
她忍了又忍,还是问了出来。
她其实真的很想勇敢一点,让所有关心她的人不要太担心,可是这一刻的脆弱已经变成了一种生理性的反应,心里一阵一阵地抽痛,就像她控制不住自己水龙头一样的眼泪一样,担心和胡思乱想充斥着她的大脑。
时晔低头,很想停下来抱抱她,替她擦去腮边的泪水,但不行,他们此刻所有人都在争分夺秒地和死神赛跑,他也必须保持理智,尽力让江知念保持情绪的稳定,以最快的速度把她送到手术室里。
“不会有事,我和你保证。”
“真的吗……”江知念觉得喉咙像被棉花堵住了一样,哽咽着,说不出更多的话。
“我说过假话吗?”时晔放松了语气,装出了淡定的模样。
江知念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勉强勾起嘴唇笑了一下。
“时晔,那等我们从手术室里出来,你要想好宝宝的名字。”
“好,我答应你。”
进入手术室,换床,打镇定。
江知念在时晔第三次问她「宝宝的名字叫两个字好,还是三个字好」的时候眼前一黑,昏睡过去,再醒来的时候,一睁眼看到的就是床边握着自己手的时晔。
“时晔……宝宝呢……”
时晔微微侧让开身体,只见他身后的空地上摆了一个小小的透明的婴儿摇篮,里面一个皱巴巴的,猴子一样的小宝宝裹着包被,安静地睡着了。
包被是她亲手缝制,洗干净、又晒干了的小兔子图案,她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她和时晔的孩子。
她的情绪有点激动:“宝宝健康吗?”
“很健康,新生儿评估10分。“
江知念又问:“是女孩吗?”
“是。”
江知念紧绷的情绪这才松懈下来,她笑着伸出了手,想去够那个婴儿摇篮:“我能抱抱她吗?”
时晔握住她的手,放回被子里:“现在还不行,你还在打点滴。”
他回头,看向那个丑得发红的小婴儿:“生出来后,我抱着她,让她亲了亲你。”
江知念有些惊喜:“是吗,亲的哪边脸,可惜我没感觉。”
她手术的时候,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被打了镇定,不像很多剖腹产的产妇,可以看着孩子出生,听到孩子的哭声。
时晔重新坐回了身体,挡住了江知念的视线:“以后你还有很多机会看孩子,现在先好好休息。”
江知念根本没有看够,有点抱怨地瞟了时晔一眼:“我看着宝宝又不累,你让一让。”
时晔知道此时的女性对孩子的爱会充斥着她们的大脑,只好自觉地把凳子搬到一边:“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没什么不舒服……”江知念艰难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坦的肚子,“孩子就这样生出来了,好神奇。”
早上还在她的肚子里动来动去的,这会就已经是一个「独立」的人类小婴儿了,她的肚子空空的,再也感受不到那种胎动了。
“一会刀口可能会痛。”时晔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心酸感和愧疚感,剖腹产后最难的就是刀口痛,他会觉得对她有亏欠。
“我知道,没事的。”江知念对即将到来的疼痛做好了心理准备,“对了时晔,现在能告诉我,到底为什么要把宝宝紧急剖出来吗?”
刚才的一切都太过慌乱了,谁都没时间坐下来,慢慢告诉她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想在那个时候添乱,她相信时晔一定能为她作出最正确的选择。
时晔沉默了一下,简单解释道:“她把脐带抓在了手上,捏着玩,把自己捏晕了,就松了手,醒来后又继续捏。”
所以江知念的胎监图显示非常混乱,时晔当时只是凭借医生的本能判断有问题,需要紧急手术,还是苏主任临床经验丰富,一下子就推测出了具体的可能性。
也多亏了苏主任刀快手稳,一下子就把这个不老实的孩子在缺氧前揪了出来,这才母女平安。
「这种坑娘的孩子,我临床几十年,碰到的也不多,是个狠人,把我也给骗了,我手术的时候还担心呢,就怕拎出来的时候脐带拧成了麻花,一点也不敢耽误,结果拿出来一看,这小家伙把脐带拽手里头玩呢。」
她当时看到胎监,就怕是脐带扭转,这种情况在她们产科,可以说是防不胜防,又争分夺秒的致命危险,不然她也不会这么当机立断决定要剖腹产把孩子拿出来。
不过这个决定也不算是错误,因为孩子捏脐带玩这种事,谁也说不好会不会引发宫内窘迫甚至窒息,反正已经足月了,就拿出来免得再有什么幺蛾子了。
「就是可惜了,本来还想着就算要剖腹产,也给你老婆留个漂亮的可以藏起来的刀口,刚才为了视野好,速战速决,只能留这种明显的疤了。」
时晔把苏主任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江知念,倒把江知念弄得哭笑不得。
她回握住时晔的手指,假装烦恼道:“怎么办,我已经开始预想到,我们以后鸡飞狗跳的家庭生活了。”
时晔回头,看向摇篮里睡得正甜的小捣蛋,点了点头:“我也预料到以后我每次要教育她的时候,你护短的样子了。”
“我才不会护短呢,我可是老师,怎么教育小朋友最在行了好吗。”
“是吗。”时晔清清淡淡的一句,江知念却从中听出了满满的不信。
“对了,你答应我的名字呢,想好了没有。”
她还记得自己断片前,时晔一直在问自己,是要取三个字还是两个字,她非常努力地回答「三个字」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