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过头去看傅寒,傅寒的侧脸比起十八岁成熟了很多,身上的西装松散地解开几个扣子,领带和外套早就脱了,纪清雨看傅寒在雨夜下的侧脸。
他缓慢地发了一会呆,到了院子里,傅寒停下车,然后凑过来,扣住他的手。
“怎么,看了一路,还没看够吗?”傅寒的视线落在纪清雨的腺体上,他的手危险地按了几下,纪清雨被迫抬起头来,“你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吧?”
“不行,不行……”纪清雨立刻意识到傅寒想干什么,他伸手去推傅寒,“我还有工作,你标记我,我就没办法出门了。”
“哦?”傅寒平和地垂下视线,手指按住纪清雨的脖颈,用手上的茧摩挲了一下。
纪清雨颤抖起来,分不清空气中的雨水味是从车内还是车外传过来的。
其实纪清雨知道,这一天不会太远。没有被标记的omega对alpha的安抚作用很差,几乎不会有已经成婚的ao之间不进行标记。
毕竟,ao的结合更像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alpha提供庇护,omega为alpha提供安抚。
傅寒凑得越近,他的身体就越颤抖,最后傅寒还是停了下来,他低头去看纪清雨的手,纪清雨无意识地用一只手握住另一只,正好按在自己的伤口上,他的手在细细地发抖。
傅寒握住纪清雨的手腕,“不标记了,纪清雨,你先把手放开。”
纪清雨松手的时候,绷带已经散开了,手腕因为纪清雨的用力又一次红肿起来。
“你以为我很想标记你吗?”黑夜中纪清雨听到傅寒的喃喃自语,纪清雨久违地生出些哀切,他发现自己的口齿发紧,咬到嘴里的肉,一阵生疼。
最后两人还是不欢而散,傅寒连主卧都没进,把客房的门摔得震天响。
纪清雨一个人窝在大床上,他有些想吐,意识好像在不断抽离,最近心情莫名会觉得低落。
或许多出去走走,工作工作就好了,眼前是不均匀的黑色斑点,纪清雨这样想着,闭上了眼睛。
他睡得并不好,梦里十八岁的他在病房外,医生正告知纪清雨林英的病情,那时的林英还有意识。
中后期,压迫神经,很危险,必须手术……
价格,要四十万,只是初期费用。
“妈,你做完手术就会好了。”纪清雨的心头被压上块巨大的石头,他握着林英的手,勉强对林英笑了笑。
他走到走廊上,犹豫再三,拨通了傅寒的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忙音,京城的商界变天了,傅家的老家主去世了,那一夜,傅寒不在,他小叔抢占先机。这些天,新闻上铺天盖地是对他的攻击和谩骂。
纪清雨看着那些画面,手机照片上的傅寒带着止咬器,侧脸冷淡而陌生,看起来依旧是无坚不摧的。
几个短视频上,傅寒面对记者的采访,微微侧脸地对着话筒,眼神锐利,丝毫看不出内心的波动。
记者在混乱中提问:“对于最近傅氏内部发生的疑似夺权的事件,请问您是怎么看的?您小叔对外宣称出任新一任集团负责人,您缺席当天的董事会,这对后续的继承事宜会有影响吗,老爷子生前最看好的一直是您,您刚刚成年,真的能担此重任吗?”
傅寒笑了,隔着屏幕都能看到他眼中的轻蔑和讽刺:“任何敢从我这里抢东西的人,我都会让他加倍吐出来。”
医院的走廊上没什么人,林英休息了,他颤抖着手继续拨打傅寒的电话,对面是忙音。
一连打了十几遍,都没有接通。
纪燃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天空中起了层薄雾,纪燃往他面前放了瓶小小的药水。
“考虑好了吗?”纪燃问,“你妈妈可没有那么多时间考虑。”
“把这个喝了,我立刻给你转账。”
纪清雨侧过头去看纪燃,纪燃仍旧在笑,看起来不紧不慢,摸了摸他的侧脸。
纪清雨觉得浑身都僵硬了,他后退几步,往楼外跑去,他打了无数次电话,傅寒永远都在占线。
纪清雨越来越着急,最后一脚摔在医院楼下的沥青路上,午后地面上满是泥土和水坑,他的手心和膝盖上遍布擦伤,他试图站起来,使不上力气。
不知道为什么,后颈开始分泌强烈的,近乎难以忍耐的信息素,周围的人群四散,他茫然地抬眼,迎上众人打量的视线,空气中释放出他控制不住的雨水味。
纪清雨试图站起来,他磕磕绊绊地,抬手捂住自己的脖子,他心想自己还要去找傅寒,要把事情解释清楚。
“在大马路上发情,青天白日的,那么多alpha,你他妈有没有常识啊?”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怒吼,尖锐而刺耳的声音在纪清雨耳边嗡鸣。
他眨眨眼睛,愣在原地。
周围人群中窥视的视线低压压的,他站起身,捂住后颈,试图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
他不习惯用抑制贴,像一块厚重又黏腻的带着胶水的布,他对信息素不敏感,他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电话响了起来,他满怀期望地看过去,是纪燃,他的眼睛暗淡了一些,身边人推搡着他:“快躲远点,我们这alpha马上易感期了,万一发狂了,周围其他人怎么办?你能负责吗?”
“对不起。”纪清雨挂断电话,跑回医院,去买抑制贴,医生皱着眉,看他的眼神带上些疑惑,“小伙子,你的alpha呢,你身上的信息素浓度太高了,刚刚被标记吗?”
纪清雨的手绞在一起:“我不知道会这么严重……”
医院里的人行色匆匆,他把抑制贴贴在后颈上,酸涩难忍的痛感顺着腺体蔓延开。
医生拿来棉签和镊子,给纪清雨清创,纪清雨坐在木质板凳上,汗水把衣角沾湿了,他心口无数件事反复冲撞,他以前一直在林英的庇护下,从不知道,没有钱,他一个人会这么艰难。
仿佛那层不真实的由林英塑造的茧,被打火机烧了一个口子。焦糊的味道传出来,他喘着气,刚刚抬起头,就发现自己已经快被烧死了。
“孩子,你先别着急。”医生皱着眉,“你听我说,一开始被标记都会这样,你去找你的alpha,问他要信息素,刚刚被标记的几天omega信息素波动都很大的,容易情绪不稳定,过了这几天就好了。”
“会好吗?”
“会好的。”
“这些抑制贴和抑制剂就当我送你了,你别哭了,孩子,都会过去的,听我的话,好吗?”医生是个中年omega,眼角带着细纹,紧紧攥住纪清雨的手。
纪清雨的感官还是蒙着一层雾,额头上是细密的汗珠,他六神无主,着急而忙乱。他想,他去找傅寒,找到他,跟他好好说说,傅寒虽然看起来凶,可是一定会好好听他讲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