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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在一起（第1页）

那就，在一起

“怎麽不回去？”沈灼走到树下，把刚买的柚子蜂蜜热饮给孟里，见他撑了伞也还是淋湿了肩膀一角，正要替他把伞扶正，孟里却顺势将伞塞到了他手里，同时还给他的还有那瓶柚子蜂蜜水。

“我就知道，你那天是在同情我。”孟里抽了下鼻子，左右环视了一圈，确定没人从他们身边经过，才接着说：“你其实不喜欢我，也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其实，其实就算不在一起也没关系。我们本来就是朋友，你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朋友也够我一直开心下去。所以我不会怪你，但我不要你同情我，骗我说你喜欢我，跟我一样有「病」。”

孟里努力整理着思绪，他其实并不喜欢，甚至有些讨厌现在的自己。他凭什麽对沈灼有埋怨，就算沈灼同情他，那也是对他好才同情他。明明自己以前不这样，在刚认识沈灼那一年，他甚至只需要每年能见他几面，跟他通电话说上几句话就好。

雨水稀稀疏疏地落下，穿过树枝落在孟里头上，滑过那颗颤动的痣，又定格在他委屈的嘴角。沈灼拧开手里的热饮再一次递给孟里，说：“那就，在一起。”

在一起，就是谈恋爱吗？孟里擡头看向沈灼，确定他同样看向自己的墨色瞳孔里并无闪躲，甚至带着一分很浅的笑意，才拿起热饮喝了一小口，是酸甜口的蜂蜜柚子茶，像他此时此刻的复杂心情，是他得偿所愿求来的结果，他愿意为此赴汤蹈火。

孟里不知道别人怎麽谈恋爱的，可次日清早出了房间，在二楼过道看到沈灼站燕子杂货店前坪等他时，还是满脸错愕不已。重点是，沈灼身後还停了一辆黑色的自行车，只是那车看上去要比小白龙高大帅气不少。

“这是你的自行车吗？它叫什麽名字？”孟里书包都来不及背上，迫不及待几步跑下了楼，脖子上半搭着沈灼那条灰色围巾，舔了舔嘴角没来得及擦掉的牙膏沫，弯下身子到处摸着沈灼的坐骑。他从没见过沈灼骑自行车，只在以前想象过他载着沈灼兜风的样子。

“没名字。”沈灼给孟里把剩下的一截垂下来的围巾系好，刚踩上踏板往马路边骑了几米，孟里就跟了上来。

“那就叫它□□好不好？”孟里兴奋道，“我没见过这麽高的自行车，只有鹰才能飞这麽高。”说完，不等沈灼回应，激动地骑出了很长一段距离，直到小白龙发出提醒的嘎吱声，才放缓速度回头等着沈灼。

没有人知道孟里在这个看似寻常的早晨有多快乐。他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也是他生命里的第一个恋人，那个月光一样的少年，就在他身後的不远处笑着看向自己。

这一刻他不再畏惧生病，不再担心失去，甚至相信他和沈灼会共同驶向一条很远很远的路，像龙能入海，鹰可翔空，他们会有一个无限宽广的未来。

孟里没有把他和沈灼在一起的事告诉任何人，包括杨煜和何闪闪，即使他们是他很好的朋友，但他还是不想让有可能的风言风语影响到沈灼。可何闪闪作为天生拥有第六感的女生，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些许异常，并分享给了杨煜。

比如，孟里很少来精英班给沈灼送早餐了，可沈灼桌上偶尔还是放了早餐，问题是沈灼平时也不吃其他人送的早餐，那孟里这个早餐什麽时候给他的？自己难道已经不再是孟里和他恩公之间唯一的信鸽了吗？

比如，孟里大多数时间还是会在和铁三角成员一起在食堂吃饭，但每周总有两天脱离组织。虽说他个大忙人中午外出送货也是常事，可偏偏孟里不在食堂那天，沈灼也不在食堂吃饭，甚至下午回教室的时间都会比平时迟一些。

比如，孟里的学习突飞猛进，猛进到什麽程度呢？有次他们在食堂吃饭，何闪闪抱怨唐易在课堂上叫她起来答题，那是一个连精英班至少一半的人也答不出来的衍生题，可孟里听她描述了题干後，竟然给了她解题思路？

“孟里，本来就，聪明。”杨煜在食堂听完何闪闪说完第三件事的困惑，不以为然道。“他要是，不用挣钱，只念书，成绩会更好。”

“我当然知道孟里聪明，我也希望他成绩更好，最好跟我一起考进岚城大学。我在舞蹈系，他什麽系都可以，反正在一个学校就好。我们就能一起去食堂，去图书馆，去泷月湖，诶泷月湖你知道吗？他们说……”

“那我呢？我去哪里？”杨煜放下了吃红烧肉的筷子，第一次，一点儿没结巴得连说了两句话，虽然本来也是短句子，却还是把何闪闪惊得眼睛都瞪大了。

“杨煜！”何闪闪也放下了筷子，捂嘴道：“你你你，你保持，状态。”她反倒是结巴起来了，这要是在医院，估计到处跑着喊医生去了。

“我要是，不结巴了，你也和我去，泷月湖，吗？”杨煜低了下头，重新拿起了筷子。

“你就是一直结巴，我也会跟你去的啊。”何闪闪看到杨煜又结巴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但还是安慰他：“你也去岚城上大学好吗？是不是岚城大学都没关系，我们三个还是最好的朋友。”杨煜没再说话。

日历翻到最後一张时，意味着一年即将落幕。在遇到沈灼前，十二月对孟里而言并无特别之处，但自动知道沈灼的生日就在平安夜起，十二月成了他一年到头格外关注的月份。

哪怕是中间与沈灼失去联系的那几年，每到平安夜那天，孟里也会买三个苹果。一个给奶奶，一个给杨煜，一个留给沈灼，直到那个属于沈灼的苹果皮蔫了快坏了，才会把它吃进肚子。

这些孟里都不打算告诉沈灼，因为这个十二月，沈灼已经在他身边了，并且是以男朋友的身份，虽然他们暂时还没有这样称呼过彼此，但属于他们的生活已经悄悄拉开了帷幕。

他们会在非周末的早上六点半准时相见，从燕子杂货店出发，穿着一模一样的校服，骑着一黑一白的自行车，迎着呼呼的冷风，穿过薄薄的晨雾。

有时带着提前准备好的早餐，有时一起去路边小店吃碗面，这样早自习课间休息的二十分钟，就不用再下楼吃饭，可以在教室里抓紧时间学习。沈灼会在给他点的面条里加比面条还多的码子，牛肉排骨蔬菜鸡蛋堆成了小山，以至于孟里有时候都吃不下中饭。

他们会利用每周两天的午休时间去孟里家里，快速吃完附近小餐馆打包的饭菜後，沈灼先给孟里梳理他从高一开始整理总结的各科重要知识点，最後留二十分钟针对孟里近期课堂上遇到的难点和错题进行答疑。

沈灼讲题的时候话比平时要稍多一点，但语气还是淡淡的，偶尔孟里为了想听他多说几句，即便听懂了也会再问一遍或装作愁眉苦脑的样子，直到沈灼看穿他了，略表无奈地看着他不说话了，孟里才快速正常进入下一题。

他们会在每天晚上下了晚自习後一起从北门碰头回家，确切来说，是孟里执意要把沈灼先送到十字路口，看着他进了山风苑的正门後再骑车折回夜市。沈灼从没说过让孟里不让去夜市，不能跑腿或是捡废品，只说让他注意安全早些回去，到家以後立马给他发信息，发什麽都行。

有次周五晚上夜市生意不错，孟里一单接一单地送着夜宵，忙完了再发现已经快十一点了，手机上有一条沈灼半小时前发来的的未读短信，问孟里有没有到家。

孟里当时正在一家常去的夜宵摊上收拾最後一波废品，刚要拿起手机回复，只听身边传来几个女生的窃窃私语声，擡头一看，沈灼从夜市小路的另一头朝他走来。

岚水夜市规模不大，沿路的小摊小店中间只留了一条细细窄窄的巷子，夏天生意很好的时候经常挤得水泄不通，到了冬天才稍微好些了。那或许是沈灼第一次来夜市，不知道是不是出门着急没顾得上穿外套，只穿了件宽宽大大的黑色长袖，袖子还卷到了一半。

他走得比平时要快很多，孟里拿着手机忘了动弹，呆呆地看着沈灼穿过一家又一家人声嘈杂又烟雾浓烈的摊位，停在距离他两三米的地方看了过来，看清是自己後才舒展了眉头，慢慢走近了他。

“对不起。我今天有点忙，忘了看手机。”孟里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故作轻松地递给沈灼，旁边还有人看着他们，他不敢和沈灼走得太近。可沈灼只是看了他一眼，又把围巾给他一圈一圈戴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