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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没有如果(第1页)

可惜没有如果

从大年初一到大年初三,孟里三天没联系到沈灼,电话没接,短信也没回,像突然消失在了这个世界。就在他准备去啓程去岚城,到沈灼之前告诉过的地址去找他时,徐晓萍先带着噩耗来找孟里了。孟里这才知道,冯阿姨在除夕夜自杀去世了。

“给沈灼一点时间,他现在家里很多事情要处理。等开学了他回来了,唉。”徐晓萍走之前叹气道。早上听唐易在老师群说起这事时,她还全然不敢相信,冯清枝才四十岁不到,没有人知道她受了什麽刺激才会选择轻生。

徐晓萍想起以前冯老在岚水一中教她这一届时,冯清枝还在初中部上学,有时候中午或者放学後会来高中部找他父亲,那时候她才十二三岁,就已经出落得足够漂亮了,一头乌黑顺直的长发,纤长的脖子扬起来像只小天鹅似的,会弹钢琴会讲英语,走到哪里都人群中的焦点。

那会儿徐晓萍刚从穷乡僻壤来到岚水县城里念高中,每次看到老师女儿,都会发自内心的羡慕感叹,世上怎麽会有这麽美好又幸福的女孩。偏偏她又还那麽善良,有一回徐晓萍饿着肚子去办公室送作业,当时冯清枝刚打开一碗喷香浓郁的红豆汤,听见身边的人肚子咕噜响了几下,立马洗了个碗分了她一半,只是她们的第一次见面。

都说岚水人杰地灵,钟灵毓秀,可徐晓萍清楚,日後佳人常有,岚水却再无冯清枝了。

得知冯清枝去世後,孟里连续一周都心不在焉,既不敢联系沈灼,也无法接受冯阿姨轻生的事实。他不愿意相信,明明上次见面精神状态还很不错的冯阿姨,竟然选择用这样的方式猝不及防地结束了生命。而就在不久的之前,他还坚信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

孟翠华看着孟里几次把糖当成盐,走路撞到桌角,才意识到孙子的不对劲,问他发生了什麽,孟里也不说,最後只是紧紧抱了一下奶奶。

转眼过了正月十五,高三早已开学了好几天,沈灼依旧没回来。中途孟里找徐晓萍问过一次,徐晓萍说她也不知道具体情况,直到有天何闪闪着急忙慌跑来七班告诉孟里,唐易刚才跟他们说,沈灼不回岚水一中上学了。

沈灼不回岚水一中上学了。孟里脑海中反复播放了这句话至少上百遍,终于决定时隔半个月後,在这天晚上给沈灼打了一个电话,而沈灼也在铃声响了很久以後终于接了。

“沈灼,是我,孟里。我,你,你还好吗?”孟里脱口而出的一瞬,就想给自己一个耳光。冯阿姨才走,沈灼怎麽会好呢?可除了这句话,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麽了。他只想听一听沈灼的声音,哪怕只是气息,让他知道沈灼没有消失,沈灼还在就好。

沈灼在电话那头一言不发,既没说他好不好,也没说以後还回不回岚水,甚至没有叫一声孟里名字,俩人沉默了快两分钟,在孟里压抑到想挂电话,让沈灼先去休息时,沈灼沙哑着嗓子低声说:“孟里,我们分开吧。”

“我,我可以等你。你什麽时候回来都行。”孟里耳朵已经听清了沈灼的话,脑子却下意识排斥对这句话的接受和理解。“不对。我还有事,我先挂了,你……”

“只是同情,孟里,别骗自己。”沈灼在他挂电话前说道。孟里脑子更乱了,什麽同情不同情,他已经确认过很多次了,沈灼是喜欢他,才不是同情他,不能因为冯阿姨去世了就变成同情。就算真是同情,他也不能放手了。

可沈灼已经放手了。电话那头传来忙音,并再也打不通的时候,孟里知道,沈灼放手了。

三月,距离高考只剩三个月。徐晓萍很快察觉到了孟里状态的变化,几次找孟里谈话劝他好不容易挤进了年级前一百,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孟里恍恍惚惚听她说完,前一秒在办公室点了头,下一秒就去想沈灼了。

他认定自己是个没种的男人,谈恋爱比女生还拿不起放不下,可他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山风苑又变成了一年前冷冷清清的模样,二楼的灯不会再亮起,也不会再传来冯清枝的尖叫训斥声,孟里看着重新锁上的大门,和後面那把被荒草遮得一条细缝的小伞。他知道,伞下既是小溪,也是他全部的青春。

一周後的一个晚上,孟里正在教室上晚自习,徐晓萍说楼下有人找他。起初孟里并不知道是谁,直到路过操场,看到一个身材高大,西装笔挺的男人站在篮网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那就是沈灼父亲沈志松。

如果孟里没记错,自己上一次见他还是在冯爷爷的葬礼上,那年的沈志松作为女婿,穿这一身孝服在殡仪馆颔首招待前来吊唁的亲友,眼里却不见一丝悲伤,就像此刻,他的妻子才离开半个月,他也能若无其事地笑着朝孟里走过来。

“你就是孟里?”沈志松双手插兜,声音很有磁性,带着几分看似随意的洒脱,一点不像妻子刚去世的样子。

孟里点了点头,但没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眼前这个表面道貌岸然,实际上却把冯阿姨逼到绝境的男人。

沈志松见孟里不说话也不生气,只是自顾自地说:“我回来给小灼收拾他的东西,顺便来看看他的,男朋友?”

如果是这句话前,孟里对沈志松还只是厌恶。那麽此刻比起厌恶,更占据孟里脑海是迎面而来的错愕震惊和自下而上的毛骨悚然。

他在的意识里,自己和沈灼之间的关系,只有秦问一人知晓,而秦问不是会泄露秘密的人不说,更不会告诉跟他完全不认识的沈志松。那麽沈志松是怎麽知道这件事,并且能这样泰然自若地说出这件事。

“别紧张。”沈志松看出了孟里的惊慌失措,立马伸手比了一个让他放轻松的动作。孟里这才克制住自己颤抖的肩膀。

“沈灼妈妈以前跟我提过你,说你是沈灼在岚水最好的朋友。我自己儿子我很清楚,他从小就没有朋友,他骨子里是一个比我更冷漠的人。可他竟然会为了一个朋友,主动开口求我。”

沈志松笑了笑,想起他那引以为傲的儿子沈灼,在目前为止十七年的时间里,只请求过他两件事,第一件事是把他母亲冯清枝从精神疗养院接出来,否则就要跟他沈志松断绝关系。第二件事是去年夏天,深更半夜给他电话叫他帮他在云市找一个叫胡苗苗的小孩。

“沈灼从来不管闲事。我问他那小孩是谁,他不肯说。我说不说就找不到,他才告诉我是他同学的妹妹。”

沈志松回忆起那晚沈灼同他打电话的语气,只有那个时候,他才像一个儿子和父亲说话的态度。从那时候起,沈志松就知道,这个叫孟里的同学肯定不是他儿子的普通朋友。

“你别说你那妹妹找起来还真不容易,我套了多少层网才把她定位在云市犄角旮旯的一个城中村,找了一夜才把人翻出来,还是沈灼自己去接的她。”

孟里愣在原地,脑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原来去年暑假在云市找到苗苗的人是沈灼,难怪隔天早上沈灼六点多就不在酒店了,孟里还以为他出去上课了,没想到他是帮着去找人了。

“不过你也不用太感动。我儿子性格随我,见一个爱一个也不是不可能。”沈志松倒是无所谓道,“本来感情世界里变心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何况是我们这种,你知道的,同性取向。”

“你是同性……”孟里瞠目结舌,头皮发麻,很快,成千上万只蜘蛛朝他身体爬来,在这个春风沉醉的夜晚,迅速编织出一道密密麻麻的冰网,将他牢牢套住。几乎是瞬间的功夫,孟里全然理解了冯清枝之前为什麽要那样伤害沈灼,又为什麽要最终选择轻生。

“我以为沈灼告诉过你。”沈志松看出了孟里的惊恐,但依旧不以未然。“我知道我对不住沈灼妈妈,但性取向这种事情很难改变的,我也没办法,我……”

“你怎麽没办法?”孟里打断沈志松的话,眼泪夺眶而出,“你可以一直跟男的在一起啊,你为什麽要跟冯阿姨结婚,为什麽要生下沈灼,为什麽要害他们?要不是你,冯阿姨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是她冯清枝玩不起啊!你以为她的死跟你没有关系吗?她要是不知道他儿子也是同性恋,她能下决心自杀吗?你们以为自己藏得天衣无缝吗?呵!”

沈志松不再淡定,见孟里眼神失焦涣散,褪去狼皮冲他继续吼道:“为什麽?你一个小孩懂个屁!我要传宗接代!要有社会身份!你以为就算你和沈灼走到一起,就能套住沈灼一生吗?沈灼就不用给我沈家传宗接代吗?啊!”

“不会,并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至少沈灼不是。”孟里擦去眼角的泪,瞥了一眼身旁的沈志松,头也不回地朝教学楼走去。

这天下了晚自习後,孟里没去夜市,回到家躺了在床上,盯了头顶的天花板足足三个小时,他和沈灼的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像电影般一帧帧地浮现,又一幕幕地消失。

结束放映的一刻,孟里突然接受了沈灼分开的事实。他理解了沈灼前几年为什麽突然与他断开联系,理解了沈灼如今为什麽要跟他提出分开,也理解了这个世上总是纵使相互喜欢也会有难以跨越的鸿沟。

如果时间倒流,他没有追着沈灼不放,没有贪心索取更多,没有把沈灼一次一次拉入深渊,是不是原本站在悬崖边上的冯阿姨就会选择回头,而不是纵身一跃。可惜没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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