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树的枝条和叶子被风吹过,在夜幕的衬托下张牙舞爪,看着阴森极了。
几人没有一进来就往厂房里走,而是先钻进了路旁的小树林。
借着灌木丛遮挡,夏奡蹲下,把刚才听到的内容全部转化成了另外两人能听得懂的语言。
“玛蒂尔达已经把那个女生送去黎万生那边去了,黎万生说要赶在她死亡之前‘物尽其用’。”
“物尽其用?”江肆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音量。
他是怎麽堂而皇之说出这麽恶心人的话来的?!
时作岸也皱着脸,心里已经将这人送上了行刑架。
夏奡比他们都先一步知道,跑过来的一分钟时间里已经劝了自己无数次才没在刚才直接冲进医务室质问黎万生的位置。
但即使这样还没完。
他用力吸了口气,感受一团沉甸甸的空气压在自己的胸口才再度开口:“明天下午的外勤工作会取消,下午两点黎万生会召集所有人到大门口的那一片空地上,到时候他们两个人都会在现场维持秩序。”
“那个姓郑的也在。”
玛蒂尔达和安塞尔的交谈非常简短,这些就是全部内容了。
为了不浪费时间,几人决定现在就赶紧进厂房去。
时作岸领着人来到他们上次扒了的窗户,短短一天时间过去,窗台上的灰好像没有任何的变化。
但也不清楚是不是昨天郑哥在他们离开後帮忙做了善後。
同样的方式,时作岸借着夏奡的背爬上窗台,手扒着将窗户拉开。
玻璃上的灰让整个手掌都变成了黑色。
时作岸无暇顾及这个,推开玻璃窗後将半个身体探进去,发现这里原来是工厂的厕所。两排隔间全都关着门,漆黑黑的,只能借着透进来的一丝月光确认里面并没有人。
窗台离地不到半米的距离,他轻轻一跃便落地了。
下一个是江肆。
她跳下来的时候时作岸还帮着托了一把,同样轻盈落地。
最後是夏奡。
没有人帮忙拖着,他进来比较费劲。
他往後退了一步,仔细观察了一番,最後选择一只脚踹在底部的墙面上,借力让整个身体弹起,随後双手抓着窗沿,胳膊上的肌肉同时发力将自己送上窗台。
时作岸就在里面等着接他,在他跳下来的时候一把搂住。
事实上那窗台高度还没到他大腿的位置,即使毫无防备的状态下跳下来也没有半点事。
三个人全部都进来了,时作岸转身将窗户关上,才从随身小包中掏出一个小手电。
手电只有巴掌大长度,瓦数不高,打开後只能照亮面前的一小块区域。
衆人擡头观察起这里的环境。
他们所处的位置应该是工厂的女厕所,两排隔间整齐排列着,隔间门只有半身高度,解决完人生大事站起身後必须得和旁边的人来一个尴尬对视。
再往前走一点则是洗手台的位置,瓷盆里布满红色的水锈,原本灰色的水龙头都已经变成了黑色,看不出本来的面貌。
擡起头便对上一块超大的镜子,同样布满黑色的脏污和铁锈,手电筒打上去,光源中心往外散开不规则的半圆痕迹,是镜面上的划痕。
厕所门是关着的。
时作岸比了个安静的手势,随後将手电筒关上,手轻轻搭在门把手上往下一按,门开了。
门打开的瞬间,一股冰冷的丶潮湿的空气混杂着铁锈味扑入鼻腔。
仔细闻的话能从这铁锈味中区分出两种细微的不同。
一种就是金属生锈後的普通铁锈味,另一道气味则来自于人类的血液。
厂房里依然是死一般的寂静,但时作岸暂时还不敢打开手电筒,只能借着窗户处透过来的月光小心地往前挪动。
这地方的每一个角落都无声宣告着自己已然被废弃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墙上的白白漆也被不知道什麽东西熏黑,靠近地面的半截长满了霉斑,角落的位置更是蜘蛛网弥密布。
地上更是堆放着散落的钢架和零件。
工厂的中心位置是几排长条形的流水线,此时也因为失去电力供应而僵固不动。
时作岸往前一步,特意转身并指了指地面,提醒旁边两人注意脚下。
再往前走一点就是昨天他扒在窗户上看安塞尔处理小眼睛那些人的空地。
但此刻一个人都没有,仿佛这个位置从来没有发生过那些事。
时作岸蹲下,仔细观察地面,发现上面其实还残留着部分没有被清理干净的血迹。
“嗡——”
什麽声音?
随着他蹲下来的动作,好像有什麽细小的声音从地下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