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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英雄抑或怪物（第2页）

他转过头，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灰鸦：“这不是‘力量’的范畴。这是在修改‘规则’。你现在还要告诉我，躺在里面的，只是一个有点特殊能力的少年吗？”

灰鸦握着匕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白。

“我不管你们的仪器读到了什么狗屁奇点！”她终于爆了，转过身，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狼，低吼道，“我只知道，如果不是他，我们现在都已经变成了外面那些怪物的粪便！张铁拳，你是个军人，军人最该懂什么叫牺牲和功绩！你不能因为他的剑太锋利，就反过来指责他可能会割伤你的手！”

“可如果那把剑自己有思想，而且它的思想……是一个我们完全无法理解的疯子呢？”张铁拳的声音也沉了下去，“我答应过你，也答应过他。我会履行我的承诺。但作为这座城市的守护者，我必须知道，我到底该怎么……保管这枚核武器的射按钮。”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在了灰鸦的身上。

灰鸦瞬间明白了。她，就是那个“射按钮”，也是那个“保险”。

她惨然一笑，重新转过身，看着维生舱里的零。“他不是武器。他只是……一个在找家在哪儿的……迷路的孩子。”

张铁拳沉默了。他看着灰鸦的背影，又看了看维生舱里那个沉睡的少年。许久，他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让他好好休息。等他醒了，我会来见他。”

意识的回归，不是苏醒，更像是从万米深的海底，一点点地被浮力托起。

零最先恢复的，是听觉。

他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冰冷的、带着一丝玩味和赞许的声音，在他的精神世界里，清晰地回响。

【醒了？‘英雄’。】

零的意识猛地一颤。他“睁开眼”，现自己正站在一片纯白色的、无边无际的空间里。而在他对面，站着另一个“他”。

暴君。

和上一次见面时那个模糊、半透明的身影不同，眼前的暴君，无比的凝实。他穿着一身得体的、仿佛不存在任何褶皱的黑色研究服，脸上带着一丝学术研究般的微笑。如果不是那双眼睛里彻骨的漠然，他看上去就像一个儒雅的学者。

【感觉如何？第一次将‘人性’这种低级情感，转化为纯粹的破坏力。】暴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零，【不得不承认，效果……出了我的预期。以‘守护’为名的‘毁灭欲’，真是……一种美妙的悖论。】

零没有说话，他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看看吧，别害羞。这是你应得的战利品。】

随着暴君的话音，一面巨大的、由数据构成的镜子，在零的面前升起。

镜子里，零的意识体，不再是那个随时会消散的虚影。他的轮廓清晰了许多，但更可怕的是，在他的身体表面，缠绕着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淡红色的雾气。那些雾气，像拥有生命的毒蛇，缓缓地游走，每一次游走，都让零感觉到一阵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这是‘权柄’的雏形。】暴君的声音带着诱惑，【你吞噬了那十万份死亡，又用一股纯粹的意志将它们熔炼。你不再仅仅是‘使用’力量，你开始……‘成为’力量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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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价呢？”零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干涩。

【代价？】暴君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哦，你说那个。】

他打了个响指。

零的个人系统面板，在镜子旁强制展开。

所有的属性、技能都模糊不清，只有一个词条，被放大了无数倍，用最刺眼的血红色，占据了整个面板的中央。

【侵蚀度：o】

那个“o”，不再是一个冰冷的数字。它像一个活物，在微微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让零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挖走了一小块。

【你以为这只是一个进度条吗？不，不，不。】暴君走到零的身边，用一种近乎亲昵的姿态，拍了拍他的肩膀，【从o到，是量变。而o，是质变。这意味着，从现在开始，我不再仅仅是你的‘内置语音包’了。】

他微笑着，缓缓抬起手，指向零的太阳穴。

【我将……与你‘共感’。】

话音落下的瞬间，零的脑海里，毫无征兆地闪过一幅画面——一把锋利的手术刀，以一个完美的角度，切开皮肤，剥离肌肉，精准地挑断一根正在颤动的神经。那种切割金属般的、冰冷而顺滑的触感，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令人着迷。

“啊！”

零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猛地后退一步。那不是他的记忆，那是暴君的！

【看到了吗？】暴君的笑容愈灿烂，【从今往后，我的经验，我的知识，我的……‘乐趣’，都会在不经意间，与你共享。你会看到我所见，感受到我所感。你会逐渐理解我，认同我，直到最后……你和我，再也没有分别。】

【这场拔河，你已经输掉了三分之一的场地了，零。】

暴君的身影缓缓变淡，消失在纯白的空间中，只留下他最后那句如同魔鬼低语般的话语。

【好好享受你的‘英雄’时刻吧。毕竟……这是‘我们’一起赢得的。】

外界，维生舱内。

零猛地睁开了眼睛。刺眼的医疗灯光让他瞬间眯起了眼，但比那光线更刺痛的，是脑海中残留的、那解剖神经时的、病态的快感。

他猛地坐起身，撕掉了身上所有的管线和探头。警报声瞬间响彻了整个医疗中心。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上面沾满了看不见的鲜血。

他赢了战争，却在自己的灵魂战场上，丢掉了一大片无法收复的国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