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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壁垒的阴影（第2页）

灰鸦从口袋里摸出两枚小小的、刻着齿轮图案的金属币，扔进了老头面前的一个锈铁罐里。

“带了个新人，没问题吧，算盘？”

被称为“算盘”的老头，这才抬起浑浊的眼睛，在零的身上扫了一眼。他的目光，在零手腕上的能量抑制器上，停留了片刻。

“张铁拳的狗链子……有点意思。”他嘿嘿笑了两声，露出一口焦黄的牙，“进去吧。记住这里的规矩，别给我惹麻烦。”

说完，他在身后的墙壁上摸索了一下，那扇看起来有半米厚的防爆门，竟然出一阵低沉的摩擦声，缓缓向一侧滑开。

门后的景象，让零的瞳孔，瞬间收缩。

那是一片……建立在深渊之上的地下城市。

一个巨大无比的、不知有多深的天然溶洞，被无数层金属平台和悬空桥梁，改造成了一个垂直的、混乱的、光怪陆离的集市。这里的光线更加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混杂着化学药剂、劣质燃料、腐烂物和汗臭的味道，刺得人鼻腔酸。

无数人影，像幽灵一样，在那些层层叠叠的平台和桥梁上穿行。他们有的行色匆匆，用兜帽和面罩遮住脸；有的则公开地摆着地摊，上面陈列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拆解下来的机械零件，闪烁着不明光泽的畸变体材料，旧世界的电子垃圾，甚至还有……一些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不知名生物的器官。

压抑的交谈声、金属的敲击声、电流的“滋滋”声，汇成一片嗡嗡作响的背景音，像一大群苍蝇，在人的耳边盘旋不休。

“欢迎来到‘沉降集市’，号壁垒真正的黑市。”灰鸦的声音，在零的耳边响起，“在这里，只要你出得起价钱，就能买到一切。包括……人性。”

“真可笑，不是吗？”暴君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讥讽，在零的脑海中回荡。“他们建造了这么一座坚固的堡垒，用秩序和纪律把自己包裹起来，假装与外面的废土截然不同。可到头来，却只是把所有的肮脏和腐烂，都扫到了这个看不见的角落里。看看他们，零，看看这些‘文明人’。他们的眼神，和外面那些为了争抢一块腐肉而撕咬的野狗，有什么区别？”

零没有回答。他只是默默地跟在灰鸦身后，用眼睛，记录着这里的一切。

他看到了一个摊位上，一个男人正在兜售一些颜色鲜艳的药片，几个瘾君子围在他身边，眼神狂热而空洞。他看到了一个挂着“义体改造”招牌的棚屋里，一个医生正用一把布满油污的电锯，切开一个客人的手臂，准备给他换上一条二手的、锈迹斑斑的机械臂。他还看到了，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几个人正在对一个倒在地上的人拳打脚踢，抢走了他怀里的一个包裹后，扬长而去，整个过程，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甚至没有一个人，多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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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没有秩序，只有最原始的丛林法则。力量，或者说价值，是唯一的通行证。

灰鸦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她轻车熟路地带着零，穿过拥挤的人群，拐进了一条更加狭窄的、几乎只能容一人通过的巷道。巷道的尽头，是一家不起眼的店铺。门口挂着一块破旧的木板，上面用烧红的铁条，烙印着一个“蛇”与“针筒”缠绕的图案。

一股浓烈的草药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从门缝里飘了出来。

灰鸦在门上，用一种特殊的节奏，敲击了三下。过了好一会儿，门上一个小小的观察窗被打开，一双警惕的、布满血丝的眼睛，向外窥探着。

“是我，乌鸦。”灰鸦低声说。

那双眼睛里的警惕，放松了一些。门锁出一连串复杂的机械声，然后，“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

“进来。”一个沙哑的声音说。

他们闪身进去，门立刻在身后重重地关上，将外面所有的嘈杂，都隔绝开来。

店铺里，光线昏暗，空气中那股混合气味更加浓郁。四周的架子上，摆满了各种贴着标签的玻璃瓶和培养皿，里面浸泡着各种零叫不出名字的组织和器官。这里像是一个疯狂科学家的实验室，又像一个中世纪巫师的药剂商店。

一个穿着白大褂，但褂子上沾满了不明污渍的男人，正坐在一张堆满了零件和仪器的桌子后面。他大概五十多岁，头稀疏，脸上戴着一个巨大的、连接着好几根管子的呼吸面罩，面罩下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青灰色。他的左眼，被一个闪烁着红光的、精密的机械义眼所取代。

“乌鸦，你可是稀客。”男人开口，声音经过呼吸面罩的过滤，显得沉闷而失真。“这次又给我带来了什么好东西？是变异巨蜥的完整神经束，还是猩红巢穴里那些光蘑菇的孢子？”

“都不是，蛇眼医生。”灰鸦开门见山，“我这次来，是买东西的。”

“哦？”被称为“蛇眼”的医生，那只机械义眼转动了一下，红光在零和灰鸦的身上来回扫描。“能让你亲自跑一趟的东西，可不多见。说吧，要什么？”

“k稳定剂。”灰鸦一字一句地说道。

蛇眼医生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他那只完好的人类眼睛，死死地盯着灰鸦，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你疯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东西是禁品中的禁品！上个月，有个不长眼的家伙，想从我的仓库里偷一支出去，你猜后来怎么着？”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墙角一个巨大的玻璃罐，“他的大脑，现在就在那里泡着，成了我研究‘恐惧情绪对神经元影响’的绝佳标本。”

“我知道风险。”灰鸦的语气，没有丝毫动摇，“我只问你，有，还是没有？”

蛇眼医生沉默了。他那只机械义眼，出一阵细微的“嗡嗡”声，似乎在进行着高的计算。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有。上个星期，刚到了一批。纯度以上，天穹生物科技的原厂货。”

灰鸦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喜悦。

“开个价吧。”

“价格？”蛇眼医生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像是破旧的风箱在拉动，“乌鸦，你跟我谈价格？你知道的，这东西，不是用壁垒的那些废铁片子能买到的。”

他站起身，走到一个保险柜前，输入了一长串密码。保险柜打开，他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小的、银色的金属手提箱。

他将箱子放在桌上，打开。里面，一支蓝色的、散着柔和光芒的药剂，正静静地躺在天鹅绒的衬垫上。那抹蓝色，在这间昏暗的屋子里，美得像一个幻觉。

“五万。”蛇眼医生说出了一个数字。

“五万什么？”

“五万贡献点。”蛇眼医生一字一句地说道，那只机械义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或者，用你那把宝贝狙击枪来换。那把枪，我眼馋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