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拿着书窝回沙发,一起翻阅。
岑溯一直觉得,王尔德的童话不是写给小孩子看的,反而是写给大人看的。他的嘲讽他揭露的辛酸,只有成年人才懂。
然而十六岁的岑溯最懂辛酸,书里贴满了大大小小的便条。
“你不会每一个都回复了吧?”岑溯擡头,差点撞上刑不逾的下巴。
刑不逾擡手抚他头顶,替他隔开。
“你可以翻翻看。”
「虚情昭告天下,真爱死于黑夜。」
-的确讽刺。(被划掉)
-想见你。(被划掉)
-我想爱你,我来爱你。
-岑溯,我爱你。
「永远是最真实的僞命题。」
-永远是僞命题,但永恒不是。
「“但春天还是没有来。”」
-其实春信已至。
-我可以进入你的花园麽?
-我已经站在花园里了。岑溯,这是我们两个人的花园。
……
岑溯仔细翻阅每一张字条,如他所料,刑不逾就是每一张都给出了回复。
刑不逾的回复有新有旧,字里行间可以得知回复的时间跨度长,也不止被读过一遍。
岑溯几乎是把便条当日记本用,除去读书感悟,还有遇到的或欣喜或遗憾的事物,刑不逾同样给出回应。
岑溯看着,说不出心里是何滋味。
十七岁的岑溯感谢刑不逾拉住失魂落魄的自己,十九岁的岑溯感动刑不逾愿意接住自己所有的情绪。
不知不觉看到最後,书页松动,掉出张信纸,对折包裹着一张明信片。
夜空荡漾着翡翠色的流光,绚烂诗意在雪山上空跳动鲜活生命力。
极光,拍摄于特罗姆瑟,再现于方寸明信片。
明信片正面是星空,背面是现实。
岑溯粗略扫过,不是很想回忆当初,于是他展开那封信。
擡头写到:
“致岑溯:
展信舒颜,见字如晤。”
刑不逾写信洋洋洒洒,有的没的好的坏的写了两页多,文至末尾突然易辙,连空几行,只写一句:
“我们不要在这里,跟我去往未来,躲到漫天星辰冰天雪地里,不要被命运发现。”*
落款刑不逾,于6月5日。
岑溯在心里算了算,这封信完成于他和刑不逾在一起一个月之後。
而刑不逾提笔写信,只会更早。
这麽想着,岑溯的心便软得一塌糊涂。
岑溯看完,久久未语。
卧室朝南,采光很好,阳光越过窗棂,跳进屋子,赤脚在木质地板旋出一场芭蕾。
她从舞台旋至年轻恋人交叠的双脚。岑溯缩了缩,抱膝蜷上沙发。
“刑不逾,这些……你是从什麽时候开始写的?”
刑不逾揽着他,思忖片刻,说:“很分散。有的是在我们不认识的时候,有的是在我们认识後。”
他又说:“最多的是我知道自己喜欢你之後。”
很多事做与否或许不需要一个原因,仅仅只是因为那是心情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