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祁颂远……”
“他没事,”知子莫若母,沈镜澜瞥了他一眼,打断他,“有什麽事情想打听的等你做完检查再说,刚起来馀教授想操几分心?”
“……”
一向从容不迫丶控场能力十足的馀教授被噎得不好开口,只恹恹垂眸,虚虚咳了两声。
他倒是不难猜到他妈妈为什麽会在这,市医院和妈妈那边算是合作夥伴,他出事送来这边,总有人第一时间会直接通知到她。
从小到大,一向如此。
馀教授原本不愿意让家里人担心,但他妈妈知道了,意味着他爸肯定也会知道,家里其他人也就全部漏的一干二净,以馀家二老的架势,他过往住院,二老都恨不得住在病房陪护。
馀淮也自持老大不小了,实在不愿意家里兴师动衆来照顾他。
沈镜澜将病床调换成靠椅模式,让病床上的人从躺变成了坐,又往杯子里倒了点水,“你昏迷了两天,没有补充多少水分,先喝点水。”
馀淮也喝了口水,口干舌燥的感觉少了一些,苍白的唇瓣多了一点血色,“您没有告诉爷爷奶奶吧?”
“你爷爷最近有些高血压,”沈镜澜把杯子放回桌面,说道,“我暂时没有对他们说。”
没说就好。
馀淮也松了口气:“我没什麽大事,您别告诉他们二老,再吓他们了。”
“没什麽大事?”沈镜澜语速明显快了几分,“馀淮也,13楼电梯带着你摔下来,要不是中途有绳索牵引勾住,勉强有了缓冲,加上救援队到的及时,不然你以为你昏迷进ICU还能活下来?”
“还有要不是祁颂远在电梯摔下来的时候抓了你一把,你现在脑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去正常教你的书呢!”想起来看监控时的惊悚一幕,沈镜澜便觉得心火旺,尤其是看到自家儿子像棵快要蔫掉的大白菜时。
沈镜澜是什麽样的人,作为儿子,馀淮也一清二楚。
名为发火,实为心疼,只不过嘴硬心软不愿意说。
馀淮也擡手,轻轻贴在她垂落的手背,点了两下:“妈,抱歉,让你担心了。”
撒了心头的那阵郁气,沈镜澜脸上的表情旋即恢复端正娴雅,却没想被自家儿子这一个带着一点撒娇的小动作整的眼眶红了些。
儿子越长大越沉稳,没小时候皮,也少了一点亲近,长大後难得有这样的时候。
沈镜澜侧头过去,便看到坐在病床上的儿子冲她微微一笑以示安抚,当教授当了好些年,笑意都染上了为人师的沉稳温雅,勉强冲散了眉宇间苍白阴郁的病气,蓝眸轻眨,倒是多了一点孩子气。
确确实实长大了,有些事也不怎麽和她说了。
见医生敲门进来,沈镜澜压下未说出口的话,不再多言,把位置让给了主治医生。
馀淮也十分配合检查。
护士抽了血样,医生又简单检查了一下情况,又和沈镜澜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项,最後强调还需要留院查看两天,暂时不要急着离开。
沈镜澜一一应下,又找医生要了一份菜谱。
待人走後,她才说道:“这两天你先在医院住着,以防有後遗症出现。”
馀淮也悉数应下,又道:“颂远有住院吗?他身体怎麽样现在?”
沈镜澜:“他身体比你好,伤的不重,所以也比你醒得早,你现在的情况不合适让太多人出入这里,何况他也是个病人,所以没让他过来。”
馀淮也点头:“让他好好养病吧,不用特意告诉他,免得他担心。”
“他那边我会帮忙处理,你不用操这个心,”沈镜澜将方才照下来的菜谱转发出去,“你这几天住院会有人照看你,我晚上会过来,有什麽事和看护你的人说,他搞不定你来找我。”
“妈,不用这麽麻烦,”馀淮也道,“我还是可以照顾好我自己的。”
馀教授自诩三十岁的人了,还不至于住个院,还需要专门请个看护还照顾自己,他还真有点丢不起这个人。
何况和陌生人共处一室,他也会有点不自在。
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知子莫如母的沈镜澜便擡起眼皮睨了他一眼,“不麻烦,免费的。”
“?”
馀淮也不明所以,视线落在她的手机上。
沈镜澜手机震了震,消息刚发出去没几秒,那头便回复了一句我到了。
“诺,护工来了。”
女人侧眸,瞥向门口。
馀淮也循声望去。
半合的房门被人推开,陈旧的门扉发出嘎吱的一声响动,在安静的室内尤为的瞩目。
赶路匆忙,呼吸微重的男生缓缓推开门,进来时也并未专门似生客一般的打招呼,显然是常客,手里还提着一个浅蓝色的饭盒,兀自走到病床边,搁置在柜子上。
男生饱满的额庭还蓄着一层薄薄的汗珠,见到病床上的人醒来端正坐着,狭长的眼尾微微弯折。
许久未见,少年人似乎又长高了些,眉眼也张开了似的,多了一点锋利感,眉浓眼深,似精心打磨即将出鞘的利刃,五官硬挺,线条分明,嘴角上扬的笑意削弱了那份漠然与凌厉,露出几分乖巧来。
“淮也哥,你醒了?”
是弟弟,黎星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