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无人敢直视。
厚重的包厢门在三人身後无声合拢。
死寂持续了足足十几秒,才被一声粗重的抽气声打破。
金老三肥胖的身体像泄了气的皮球,腿一软,瘫坐回沙发里,冷汗浸透了他花哨的衬衫。
他哆哆嗦嗦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油汗,看着依旧僵立在满地玻璃渣和酒液中央,脸色铁青的顾惜,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顾……顾少!这……这下可捅破天了!得罪了傅景深……以後……以後在A市的路,怕是不好走了啊!”他几乎是带着哭腔,“听……听老哥一句劝,找个机会,备份厚礼,姿态放低点,去……去给傅总赔个不是?啊?”
“赔不是?”顾惜像是被这两个字狠狠刺了一下,猛地转过头,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金老三,露出一个扭曲到狰狞的笑容,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疯狂,“金老三,你他妈怕他?!”
“怕?!”金老三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极致的恐惧和一种被戳穿的羞恼,“顾惜!你他妈是真疯了还是喝傻了?!现在不是我怕不怕的问题!是你!是你该担心傅景深会不会放过你!他那是什麽人?!他今天能摔你的杯子,明天就能让你顾家……”
“闭嘴!”顾惜猛地一脚踢飞脚边一块尖锐的玻璃碎片,碎片撞在远处的墙壁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他盯着地上那片狼藉,又缓缓擡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包厢的墙壁,投向未知的丶充满毁灭气息的未来。
“放过我?”
“金老三,你等着看明天的头条新闻吧。”
金老三被他这没头没尾丶却又充满不祥意味的话彻底震懵了,眼瞪得溜圆:“什……什麽意思?顾惜!你想干什麽?!”
顾惜没有再回答。
地下停车场空旷阴冷。
秦星回扶着于梦阳,看着傅景深挺拔冷硬的背影,喉结滚动了一下,鼓起勇气开口,声音带着点劫後馀生的庆幸:“哥……谢谢你。今天要不是你……”
傅景深已经走到了他那辆通体哑光黑丶线条冷硬如刀的轿车旁。
秦星回看着表哥沉默的侧影,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心底的疑问和刚才那句“贵人多忘事”。小心翼翼地开口:“哥……你……你之前是不是认识顾惜?”他顿了顿,更谨慎地补充,“刚才你说他‘贵人多忘事’……你们……以前发生过什麽吗?”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傅景深没有立刻回答。
时间仿佛被拉长,只有远处不知哪辆车驶过减速带发出的“哐当”声,空洞地回响。
傅景深终于侧过头。他没有看秦星回,眼眸却投向他身後。
那里,正是顾惜那辆骚包的猩红色跑车消失的方向。
“发生过一些事。”傅景深的声音响起。
随即,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回车内,带着一种近乎呢喃,却极度清晰的冰冷:
“一些……需要他连本带利还回来的旧账。”
话音落下,他不再有任何停留,弯腰坐进驾驶座。
尾灯的红光在转角处一闪,彻底没入更深的黑暗,只留下原地秦星回和于梦阳,被那句“连本带利还回来的旧账”震得浑身发寒。
于梦阳下意识地抓紧了秦星回的胳膊,声音带着後怕的颤抖:“星回……傅总他……”
秦星回望着车子消失的方向,脸色凝重。
从小到大,他从未在表哥眼中看到过如此深沉的,几乎要凝为实质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