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点像安慰?
这个荒谬的念头让顾惜心里猛地一跳。他赶紧压下这不该有的想法,故作轻松道:“哦。刘小姐……人挺不错的。”他干巴巴地评价了一句,再也找不到别的话。
之後,两人竟然真的像普通朋友一样,聊了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主要是顾惜在说,说他今天看的无聊电视剧剧情,抱怨夥食,甚至又问了几个不着调的商业问题。
傅景深大多听着,偶尔简短地回答一两句,态度依旧算不上热络,但那种随时要择人而噬的压迫感,确实减弱了不少。
那晚傅景深待的时间不长,几小时後就离开了。
门重新锁上。
顾惜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麽也睡不着。
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傅景深领口那抹刺眼的红,他承认去见刘静和时的坦然,还有那句莫名其妙的“工作需要,没有其他意图”。
烦躁像蚂蚁一样啃噬着他的心。
他搞不懂傅景深到底想干什麽。一边把他像狗一样锁在这里,一边又偶尔流露出这种近乎“正常”的丶甚至带点诡异温情的态度?是在玩新的折磨人的把戏?
顾惜最想不明白的是刘静和。
傅景深对她,到底是真的有点意思,还是纯粹的利益结合?
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搅得他心神不宁。他发现自己竟然会在意傅景深去见了谁,身上沾了谁的味道?
这种情绪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和……厌恶。
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否则,他怕自己还没等来逃跑的机会,就先在这日复一日的诡异对峙和难以言喻的心情中,彻底迷失掉。
接下来的几天,那扇门後再没响起傅景深的脚步声。
送饭的陈伯依旧沉默,但顾惜还是从他偶尔漏出的只言片语里拼凑出信息。
傅景深出差了。
地下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和那台噪音不小的老电视。安静得让人心慌。
顾惜靠着墙,看着电视里跳跃的画面,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想起傅景深。
出差。处理庞大的商业帝国。运筹帷幄。
被锁在这里之前,他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出差”这两个字。他唯一“出”的“差”,就是从一个销金窟到另一个销金窟。钱像流水一样从父母那里涌来,他花得心安理得,甚至嫌不够痛快。父母?那不过是他无限额的金库和永远会跟在他後面收拾烂摊子的影子。他从没想过他们赚钱辛不辛苦,也没想过自己像个永远吸不饱血的蚂蟥。
傅景深也是富家子,甚至家世比他更显赫。但那人……顾惜不得不承认,傅景深所拥有的一切,似乎更多的是靠他自己攫取和巩固的。
一个在天上,翺翔天空甚至掌控风云。一个在泥里,靠着吸食父母的血肉醉生梦死。
这种赤裸又残酷的对比,使心里某个地方,像是被硬硌了下,泛起一种陌生的丶酸涩的滋味。
那感觉……有点像……愧疚?
虽然只有那麽一丝丝,转瞬即逝,但也足够让顾惜自己都感到诧异。
从前的他,绝不会産生这种念头。他只会觉得老天爷把他生成顾惜,就是让他来享福的,父母的钱不给他花给谁花?天经地义。
可现在,某些坚固的东西,似乎开始松动了。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试图把这莫名其妙的多愁善感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