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解开玄色劲装的系带,布料滑落时露出遍布伤痕的躯体——左肩的箭伤还泛着新愈的粉,肋下的刀疤蜿蜒如蜈蚣。
最惹眼的是心口那道陈年旧伤,再偏半寸就能要了阿影的命。
可阿影活下来了,如愿成为了贺邢的贴身影卫。
暗格“咔嗒”一声弹开,光漏进去,照见那枚白玉小罐。
阿影的指尖悬在罐口,竟微微发颤。
他想起贺邢的话。
——“自己弄好再来,否则麻烦。”
先前贺邢将他按在书案上时,随手抛来这物件。
阿影垂眸,伸手挖出一点点膏体。
凉腻的药膏在指尖化开,带着淡淡的香与贺邢的气息如出一辙。
阿影不得不用纤长的手指沾着药膏,光影里露出他泛红的耳尖。
阿影早已被贺邢驯服。
他的一切,都是贺邢的。
只是阿影的心意从来都不敢露出来,区区一个影卫的爱,又有什麽值钱的?
一盏孤灯在案头摇曳,昏黄的光将阿影的身影拉得细长,投在素白的墙上,像一道孤独的墨痕。
阿影低垂着眼睫,齿尖深深陷入下唇,本就淡色的唇瓣被咬得泛白,几乎要渗出血丝。
可影卫的眼尾却微微泛红,湿润的睫毛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像是夜露凝在寒刃上,稍一触碰就会坠落。
——这一刻,他竟想起了贺邢。
想起那人漫不经心把玩他发梢时,指尖缠绕的温度;
甚至想起今日湖心亭里,贺邢贴在他耳边说的那句“我们接着玩儿”,嗓音低哑,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却又藏着几分阿影不敢深思的温柔。
阁主的嗓音低哑,像是逗弄,又像是调情。
阿影猛地闭了闭眼。
他不该想的。
影卫不该有杂念,不该有私心,更不该……奢望什麽,更别说,他不过就是个替身玩物而已。
可当阿影重新睁开眼时,眼尾的湿意仍未褪去。
灯芯“啪”地爆了个灯花,火光忽明忽暗,像是他此刻挣扎的心绪,终究……无法彻底熄灭。
残灯将熄未熄,在阿影苍白的肌肤上投下最後一点暖色。
“……唔。”
他死死咬着下唇,齿尖陷入柔软的唇肉,几乎要尝到血腥味。
可眼尾那抹红却怎麽也压不下去,湿润的睫毛轻颤着,像是被雨水打湿的蝶翼。
——贺邢。
这个名字在阿影心底碾过,带起一阵隐秘的疼。
阿影突然擡手捂住眼睛。
不该想的。
他是影卫,是剑,是盾,不该是……会因主人一个眼神就心尖发颤的私心冒犯者。
“啪——”
最後一缕青烟在灯盏上盘旋消散,黑暗如潮水般吞没了整个房间。
阿影靠在冰冷的墙面上,缓缓松开紧咬的唇,舌尖尝到一丝铁锈味。
他茫然地望着虚空,瞳孔还未能适应黑暗,眼前残留着灯芯熄灭前的光斑,如同他此刻飘忽不定的思绪。
门外更漏声传来。
——该去给阁主侍寝了。
阿影低头整理衣襟,雪白的里衣在黑暗中,像是一层脆弱的茧。
唯有贺邢能打开这一层茧,把真正的阿影剥出来,拉入这红尘人世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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