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容时坐在柳谷雨对面,手里端着一个白瓷碗,瞧着是正在喝汤。
秦般般拉着柳谷雨坐下,也给他倒了一碗汤,说道:“刚熬好的红糖姜汤,柳哥,你也喝一碗暖暖肚子。”
一人喝了一碗姜汤,开始吃饭。
秦容时看着桌上的饼子丶包子,又见案板上的筲箕里还放了好多。
他奇怪问道:“怎麽摊这麽多饼子?”
秦般般没回答,难得有些羞赧地笑了笑。
还是崔兰芳帮着回答道:“是给三喜准备的,他明天就要出城去送镖了,得走远路,般般就给他准备了一些干粮。”
某个做兄长的警铃大作,连脊背都不自觉挺直了,眉间稍稍蹙起。
若只论人,陈三喜是个很不错的汉子,虽不爱言语,但为人好,又勤快能干,能吃苦,有上进心。
村里人习惯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别说到府城打拼了,只说到镇上丶县上都不敢,他敢出来搏一搏,只这一点在秦容时看来就是个人物了。
可就事论事,若再扯上他妹妹,他就不太乐意了。
秦容时一边蹙眉,一边拿了包子啃。
苦菜肉馅的包子,剁得细碎,还拌了野葱和鸡蛋,加上蒜水丶盐巴丶酱油丶香油丶椒粉,和馅包出来的包子又香又鲜。
这麽好的味道,全是给陈三喜准备的,秦容时更不乐意了!
不乐意的秦容时,心情不错的柳谷雨,藏着心事的秦般般,傻乐呵的崔兰芳,一家人各怀心思吃了饭。
次日清晨,江宁府城门外。
仍是淅淅沥沥的雨,但比起昨日小了许多,清早的太阳也出来了,是个难得可见的太阳雨。
秦般般挑了一套漂亮衣裳,是上个月新买的裙子,明艳的杏黄色,绣着大片金灿灿的菊花,又梳了时兴的头发,插上嫩黄的绢花和珍珠对簪,系着杏黄发带。
鹅蛋脸,远山眉,撑着一把纸伞从雨幕中穿过,如一卷泼墨画中走出来的仙。
陈三喜押着几车货,和十多个弟兄骑在马上,见秦般般走过来,他立刻翻身下马迎了上去。
身後几个弟兄还“哦豁”着怪叫几声,你看我,我看你,傻乐一阵。
伴随着身後的几声怪笑,陈三喜同手同脚走了过去,盯着秦般般看了半天,冷不丁冒出一句:“你今天真漂亮。”
秦般般:“???”
陈三喜反应过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移开视线又找补道:“你丶你怎麽来了?”
这就是明知故问了!
他早猜到秦般般会来,这才在城门口等着。
秦般般轻笑了两声,又把挽在胳膊上的竹篮子递过去,掀了白布给他看准备的干粮,说道:“给你准备了些吃食,留着路上吃。”
“这是饼子,这是馒头丶包子,包子是苦菜肉馅的,不耐放,得先吃。”
“这个罐子里装的是面粥,是用粳米丶豆子煮熟了磨成粉,放上三两个月都不成问题!要吃时就用开水冲开,和米糊一样,路上吃饭不方便,你就冲一碗配着饼子吃。”
“我准备得多,吃不完就拿给你师兄弟分。”
陈三喜接了过去,小声道:“吃得完。”
他把干粮小心翼翼收到车上,又回头看了秦般般一眼,说道:“走了,到了澜州我再帮你问问有没有葡萄苗。”
秦般般点头,看着陈三喜翻身上马,却扯了缰绳没有立刻走。
他又回头看向秦般般,踌躇许久还是说道:“般般,等我这次回来,我有事想同你说。”
秦般般冲他笑着点头,说道:“去吧,路上小心。”
得了话,陈三喜这才扯了缰绳走回押镖的队伍中,左右两个师兄蹭过来,嬉皮笑脸打趣了两句。
陈三喜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冷脸,任人调笑也没什麽情绪波动。
“出发。”
他检查了镖旗,一蹬马镫,扯了缰绳就要驭马。
走前又一次回头望了秦般般一眼,她撑着伞站在初晨的霞色中,杏黄明艳的衣裳,一身光彩袭人。
她今天真的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