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容时身子微微前倾,谦逊有礼答道:“回禀陛下,学生确是江州解元。”
皇帝点头沉思,又道:“解元丶会元……若点你为探花,固成了探花之美,却失了‘三元及第’的佳谈。说来,我大雍也许久没出过‘三元及第’的才子了。”
“你自个儿说说,你想做状元,还是做探花啊?”
皇帝和蔼近人,却贼精,转眼就把问题抛回给秦容时。
这可是个棘手问题,在场几位人精般的老大人都面面相觑,脸上神色各异,秦容时掩在袖中的手也不禁蜷了蜷,但很快又恢复冷静,拱手答道:
“学生做树不做花,做材不做才,全看陛下整枝修剪。”
皇帝似乎没料到他会这样回答,但眉宇间很快流露出满意的神色,点着头说道:“厚栋梁木也是材。”
……
皇帝问了话,十名考生又退出殿门,于殿外等候最终名次。
三月底,就算是靠北的京都也没那麽冷了,更何况如今还是正午,太阳当头,晒得人暖洋洋的。
也不知等了多久,之前那老内监笑盈盈走了出来。
“一甲状元秦容时——赐进士及第——”
“一甲榜眼……”
唱完,那内监笑出一脸皱皮褶子,看向秦容时说道:“状元郎三元及第,可喜可贺啊!待明日传胪大典完,就可以出宫回家了。”
秦容时脸上挂着淡笑,朝内监谢了一礼,姿态从容,不显得谦顺,也不显得高傲。
内监脸上笑意更深,又朝另外几位进士说了几句,最後才回殿交差。
秦容时应付完身旁几位恭喜的同榜进士,转身回了休息的侧殿,只等明日传胪大典。
传胪大典後还有御街夸官,即更广为人知的一甲三名簪花游街,之後才能回家。
短短一日,甚是煎熬。
传胪大典上,秦容时正煎熬着,柳谷雨几人也挤在皇城外。
今日放榜,金榜就贴在皇城东门上。
因参加殿试的人并不多,只有两百人不到,所以东门前并不算拥挤。
当然了,人也不少,这个不拥挤仅仅只是比起前几次看榜。
大榜贴出,一甲三名的名字格外显眼。
“一甲状元秦容时!我哥是状元!”
秦般般还怀着孕,此刻都激动地险些跳起来,还是陈三喜在一旁手忙脚乱地把人圈住。
柳谷雨自然也看到了,最上面丶最前面的三个大字,可不正是秦容时的名字。
他高兴得大笑出来,心里暗道:这臭小子,果然有本事!
“状元……哎呀,这位娘子,秦状元是你兄长啊?”
“娘子认得状元郎啊?哎哟,好福气啊!好本事啊!”
“姑娘是哪里人家?你哥哥成亲了没啊?”
……
秦般般叫得大声,周围人全听见了。
状元啊!
三年才出一个!
这些人全围了上来,七嘴八舌问。
秦般般还怀着孩子呢,哪经得住这样问,下意识扶住还没有显怀的肚子,身旁的陈三喜也赶忙把人护在怀里,伸出一只手把围上来的人群隔开。
柳谷雨赶忙走过去,举着手喊道:“成亲了!成亲了!我知道,我都知道,问我!都问我!”
他赶忙过去,把小夫妻解救出来,自己倒被困在里面,被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追着问。
不过这点儿话对于柳谷雨来说只是洒洒水啦,完全应付得来。
“成亲了!两口子感情好得很!”
“有多好?哎哟,那真是三两句话说不完呢!这麽说吧,这上京赶考还把夫郎带着呢,恨不得别裤腰带上!”
“不信……青天大老爷,咋还不信呢!”
“他俩形影不离啊,走哪儿跟哪儿……诶诶诶,这位就纯挑刺了,哪能跟进宫去!考试呢!正经事儿!”
“我咋知道这麽清楚……睡状元郎两口子床底下了?”
“那不能啊!我睡状元郎床上面。”
……
柳谷雨舌战群雄,最後全身而退。
传胪大典结束,一甲状元丶榜眼丶探花簪花游御街,高头白马,身穿红袍,帽插宫花。前有仪仗开路,後有锣鼓宴乐,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尽长安花”。
街上人山人海,摩肩擦踵,这麽多人可不敢带着秦般般往里挤。秦般般和陈三喜只得先回去等着,只有柳谷雨一个人提着花篮等在必经之路的高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