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悄悄努力,然後偷偷失败。”
一听这话,排队的村人们全都捧腹大笑。
乔蕙兰被各色各样的笑声围在中间,更觉得难堪,心里一阵恼怒,这死哥儿的嘴皮子什麽时候变得这麽贱了!
柳在文更是气恼,他啪一声摔下手里的毛笔,阴沉着脸瞪向衆人,冷冰冰说道:“婶子阿叔们要是来写对子的就安安静静排着,要是来看我家热闹的,就请回吧。”
柳在文到底是秀才,其他人就算想笑,在他眼前也都憋住。
柳谷雨却不给他面子,脸色已然变得严肃,正正经经开了口:“在场的叔叔婶子家也有孩子在这儿读书,还没听出来呢?这是嫌孩子们拖累了他考功名!”
“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空着手到这儿来读书的呢?说起来,也都是交了束修的,收了钱就好好办事,要嫌孩子们拖累,那就干脆关了私塾,好好在家备考啊。”
“还有这写对联。各位都是带着东西来的,或是鸡蛋,或是肉脯蜜饯,或是直接带着铜板,也不是空着手求你写。银货两讫,谁也不欠谁的,咋就要给人脸子看?连声儿都不许出了,镇上市坊也没这麽苛刻的!”
不听还好,一听还真有道理!
对啊,他们可是给了东西的,又不是白要!
送孩子来读书的人家更气!这柳在文收的束修可比柳老秀才还贵,钱是拿了,到头来还嫌弃自家孩子耽误他读书考举人!早知道这样,当初就别开私塾啊!
排着队的衆人这下是真笑不出来了,神色各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快!
这时候,秦容时从前面走了过来。
柳谷雨一眼看到他,忙擡手摇了起来,喊道:“二郎,这儿!”
秦容时走了过去,从柳谷雨手里接过装满肉的篮子,说道:“娘见你一直没回去,喊我来接你。”
柳谷雨歪着脑袋笑,高兴说道:“用不着,就在村里,还能走丢不成。”
两人说了两句,话里轻松自在。
看他们说话,被柳谷雨怼了一通的柳在文越发恼怒,眼睛狠狠瞪向秦容时,偏面上还装得和煦。
“这次落榜还是我学得不精,我娘也是着急,才说错了话,叔伯婶子千万别介意。”
说完,他又看向秦容时,扬了扬脖子,露出些高高在上的姿态。
“秦小童生,我父亲虽然不在了,可私塾还开着。你学业上要是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我,我虚长你几岁,虽学识不深,但到底已经考了秀才,教你还是可以的。”
秦容时原先没打算搭理他,可柳在文偏偏点了他的名。
他只好不缓不慢朝着柳在文走了过去,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看向书桌上已经写好的春联。
注意到秦容时的视线,柳在文下意识想遮。
他的字确实不好看,平常哄哄村里人也罢了,但在秦容时跟前可就原形毕露了。
秦容时开了口,说的还不是字迹的事。
他说:“对子忌同位重字,上下联第三个字都是‘平’字,这是一副病联。”
柳在文:“……”
他的脸色刷的黑了,排在第一个的老伯也惊得“啊”了一声。
秦容时看了过去,问道:“陈伯,这是您的春联?”
老伯点头。
秦容时嘴角浮起一抹轻蔑的笑,继续说道:“还有最後这句‘辞清冬’,意思倒是没问题,可我记得陈伯家今年添了孙子,正好是冬天生的,名字就叫清冬吧?”
“‘辞’有告别离开的意思,用这个怕是不合适。”
柳在文:“……”
柳在文的脸色十分难看,一张脸黑沉得能滴下墨来。
他不是不知道写对子的忌讳,可就是觉得村里人不认字,不懂学问,他敷衍了事也不会被人发现。
至于“清冬”……谁记得他家孙子啊!
可偏偏“清冬”这个名字还是柳在文取的!
村里就这一个秀才郎,有那重视孩子的人家会提着礼物上门请他取名字,陈家当时可是专门提了一只鸡请他帮忙取名,取的正是“清冬”。
比柳在文脸色更难看的是排在第一位的老伯,老人家没读过书,听不懂什麽“同位重字”,什麽“病联”,可秦容时後面那句话他是听懂了。
陈伯立刻变了脸色,一把夺过已经送出去的鸡蛋,沉着脸和人吵了起来。
村里人吵架可不好听,什麽话都敢说,柳在文气得脸都红了,憋了半天只会说“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至于排在後面的人听到秦容时的话後,更不高兴了,一大半都拿着东西走了。
秦容时趁乱离开,看向柳谷雨,声音温和:“回家吧。”
目睹全程的柳谷雨偷笑两声,用力点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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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儿童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