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兰芳和陶玉把饭菜摆出来,其他人也上前添饭丶拿筷,没一会儿几人就吃上了。
“这鸡炖得香!”
柳谷雨喝了一口汤,赞美道。
崔兰芳笑道:“百来文一只的鸡呢!能不香吗?”
陶玉震惊,愕然道:“一百多文?可不得了,都涨成这样了?”
崔兰芳叹了一口气,把今天在菜市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一边说一边叹气,说的人叹气,听的人也叹气。
柳谷雨眉头皱得很深,他蹙眉想了一阵,又看向张耘和陶玉,问道:“往年府城也这麽多雨吗?”
其实这个问题他之前已经问过了,答案是否定的。
果然,夫夫两个齐齐摇了头。
张耘说道:“往年也下雨,春雨绵绵,但不像现在这样,整日整日地下。”
陶玉也说:“去年这时候已经开始穿薄衫子了,哪至于像现在这样还得裹厚袄子,这天气也确实怪。”
柳谷雨眉头仍然紧皱着,叹着气说道:“只怕要起涝灾。”
“啊?”
几人都吓了一跳,但想想又确实有这个可能。
柳谷雨也不知想到什麽,叹着气说道:“今天过後铺子就关了吧,歇一段时间,天天下雨,开了铺子也没什麽客人,等哪日天气好了再开。”
再者,食肆里常进的货也涨价了,但铺子的吃食却不好涨价,时间久了也容易亏本还不容易关了门歇一段时间。
说完又看向陶玉和张耘,继续道:“你俩也不用担心,工钱我还照给着,平日也少出门。对,下午等般般回来了,让她找方大夫多买几个覆面,若要出门就戴着这个出门。”
覆面,就是方流银自己捣鼓的医用口罩。
柳谷雨听到村里鸡丶鸭丶猪成片死亡,最担心的不是价格高涨,而是大片的死鸡丶死鸭丶死猪引起疫病。
都说大灾之後就是大疫,以古代的医疗水平,真起疫可是大麻烦。
他又说:“米油也涨价了,要真有涝灾,只怕後面还要再涨。娘,咱家囤些粮吧,以防万一。”
崔兰芳忙道:“哪用你提醒,米面油粮刚涨价的时候我就买了,买了好些呢,都在家里存着,只怕吃到过年都还有剩的!”
柳谷雨心下稍安,张耘和陶玉夫夫俩也商量着明日到粮铺多买些粮食,东家宽厚,他们也存了不少钱,就算有个小灾小难也能安然渡过去。
几人忧心忡忡吃了饭,然後出门招待客人,崔兰芳无事可做,也留下来帮忙。
忙到申时末(下午五点),铺子关了门,柳谷雨让张耘把写了“歇业通知”的纸贴到门外,又换了代表停业的红色幌子。
关了食肆,柳谷雨和崔兰芳绕到杏林街,去接了般般回家。
自上次般般被人尾随,家里人也不敢放着她一个人出门了,要麽是和方流银一块儿归家,要麽就是家里人特意去接她。
再回去的时候已经下起了雨,雨不大,可忒烦,下得愁人。
“娘,中午的鸡汤还剩着,我做个拌面吧,配着鸡汤吃。”
进了门,柳谷雨抖了抖伞面上的水珠,冲着崔兰芳和秦般般说话。
两人都说好。
他进了竈房烧火,擀了面下水煮熟,又过凉水湃过,再用蒜泥丶菜丝丶黄瓜丝一拌,面上铺一层红油汪汪的肉酱,撒上葱花丶芫荽,那味道也香得很。
刚挑了面秦容时就回来了,柳谷雨还来不及扭头看,先说道:“都忙了一天,原打算咱仨先吃着,你回来了再自己下面条呢!你倒是赶上了!”
说完,他才扭过头,见秦容时手里提了一个大书箱,肩上也挎着包,瞧着是把书院里的东西全拿回家了。
柳谷雨:“?”
“这是怎麽回事?被夫子撵出来了?”
柳谷雨一边疑惑,一边还有心思开玩笑。
崔兰芳和秦般般也好奇盯着。
秦容时回答:“近来雨水太多,也快到五月农忙了,书院就提前放了农假。”
说起今年的雨水,一家子人也是愁眉皱眼,崔兰芳想着柳谷雨今天中午提过的涝灾,也忧心忡忡说了起来。
柳谷雨只做了三人份的拌面,但秦容时那份的面条丶配菜丶肉酱也都备好了,只等他回来下锅煮一煮就好。
秦容时一边煮面,一边说话。
“涝灾倒不至于,江宁府年年多雨,又多河多水,所以排水渠修得比别的城镇都好。我前不久在藏书楼查看了《江州志》,永和七年的雨水比今年更多,倒没有成灾。我之前也问了院长,听说城外湄江自年初就开始加修堤坝了。”
江宁府本就多雨,只是今年格外多,所以往年过了年也都要加修加固堤坝,防水防洪。
显然,水患一事秦容时也早想到了,特意提前查看过丶询问过。
“不过这天气确实难捱,多囤些米粮也好。”
柳谷雨最担心的还不是涝灾,而是疫病。
他拿筷子在面碗里搅合,完全没了吃的心思,也愁着脸说道:“涝灾倒罢,只怕起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