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自心拍着胸脯打包票:“你救了我的命,说什麽就是什麽,我都听你的。”
听他这麽说,谢寒喻总算安下心来。
跟沈自心话别後,他将符箓的效用记录在册,将馀下的一道子母符夹在其中,心事重重地回了玄三院。
谢寒喻胸口闷痛,一路上都在思量如何才能削弱母符的反噬,一进院门才发觉东房还亮着灯,窗户上映着霍桐挺拔的身影。
随即,另一个更加宽厚的影子站了起来,外间的门也很快被打开。
公输蒙双臂环抱,冷冷开口:“愣着干嘛?霍桐一直在等你。”
谢寒喻回过神来,反手将院门掩上,脚步都欢快了不少。
公输蒙莫名不爽,却在与谢寒喻擦肩而过时,听见他轻笑着说:“飞檐兄在等我,蒙兄又何尝不是呢?”
一句话,就叫公输蒙没了脾气。
他噎了一下,很快反驳道:“谁在等你?只是霍桐燃着灯,晃得我睡不着罢了。”
谢寒喻笑着点头,并不与他争辩,因为他清楚,公输蒙就是个嘴硬心软的。
“飞檐兄,找我可是有事?”谢寒喻进了东房,在霍桐对面的蒲团上坐下。
公输蒙高大的身影拢下来,谢寒喻缩了缩脖子,面前多了一碗半坨的面。
“这是——”谢寒喻不解地环顾四周,後仰着头看公输蒙:“何意?”
那光洁的脑门亮在眼前,简直让公输蒙想要狠狠弹一下,质问他为什麽不记得自己的生辰。
“我的生辰?”
谢寒喻惊讶地挠挠头,随後算了算日子,恍然大悟道:“确实是我的生辰,若非你们提醒,我压根想不起来。”
他鲜少有这样呆愣愣的表情,霍桐看得忍俊不禁:“你倒是不着急,眼瞧着生辰就要过去。冠礼呢,不要了?”
“当然要。”
谢寒喻赶紧往嘴里扒了两口面条,然後坐在霍桐身边,拿了梳子与镜子递给他:“请飞檐兄为我束发。我盼这天盼了好久。”
霍桐笑吟吟地接过,拿出自己的贺礼——一顶玉冠。
而後轻轻扶正谢寒喻的脑袋,替他披散了头发,正襟危坐地梳起来,边梳边讲祝词。
“今日加冠,贺尔成人。唯愿平生快哉,岁岁喜乐安宁。”
不多时,一个与霍桐头上相差无二的发髻就束成了,玉冠往上一戴,谢寒喻活像个京城里不谙世事的富家公子哥,他朝公输蒙眨眨眼睛,问:“如何?”
公输蒙呼吸一滞,连忙别过头:“不如何。”
霍桐哼笑,拍了拍谢寒喻的肩:“别理他,他就爱跟人反着来。至于你的字,我打算取做‘长喜’,往後岁岁长喜,可好?”
“长喜,谢长喜。”谢寒喻念叨两声,心道极好。
人生在世,烦心事甚多,若是有人能岁岁长喜,一定活得逍遥又自在。
清楚这是霍桐的祝愿,谢寒喻心中熨帖,朝着霍桐恭敬一拜,“多谢飞檐兄,我很喜欢这个字。”
霍桐拉起他:“长喜不必多礼。”
“我看还不如谢阿猫谢阿狗有意思。”公输蒙小声嘟囔,欲盖弥彰地偏过头,挠挠脸颊。
霍桐虚虚瞥他一眼,正要教训他两句,腰间琉璃珠蓦然示警,三人对视一眼,都清楚今夜是个不眠夜。
谢寒喻去西房里取了剑,拿了一把符纸,进阵法的时候身上的书包都没来得及解下来。
此刻阵中猩红血光混着浓重黑雾,伸手不见五指,形势严峻,与从前那次有过之无不及。
公输蒙面色严肃,悄悄给霍桐递眼神:新阵法如何了?
霍桐神情同样严肃,垂下眼,缓缓摇头。
见他摇头,公输蒙一时不知道该提心吊胆还是松一口气,毕竟真到了那时候,他能不能活下来还尚未有定论。
霍桐仰头卜算,对公输蒙道:“兵分两路。阿蒙,你往西去,我与长喜到北边。”
公输蒙被“长喜”这个新名字刺到,点了下头,径直往西走了。
反而是谢寒喻脚步一怔,诧异地看向霍桐:“飞檐兄,西边的天象尤其怪异,让蒙兄孤身一人……”
霍桐循着公输蒙离开的方向望过去,浓雾已经将他离去的痕迹掩埋。
他敛眸淡淡道:“放心,他应付得来。”
听霍桐这麽说,谢寒喻欲言又止,怕是自己没有看穿卦象背後的玄机。
哪怕跟在霍桐身後,他心中始终隐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