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正跟他一样拿不定主意:“不如……去文院?”
文院出身就如同翰林院出身,今後地动平息也好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的。
这确实是有道理的,可是谢寒喻还是犹豫,他进书院毕竟不全是为了自己:“宁兄有所不知,我文考那前头还排了二十来个呢,若进文院无异于画蛇添足。”
“武院……”
话刚出口,宁远正自己就给排除了:“不行,我瞧着你也没练过童子功,去武院危险。”
他又道:“既如此,就只剩下医院。也好,出去就算进不了太医院,还能四处悬壶济世丶行医救人。”
谢寒喻低头沉吟片刻,发觉这真是一个好主意:“确实如此。那宁兄,你有何打算?”
“我嘛……”
二人坐在外间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直到公输蒙跟霍桐前後脚进来。
“寒喻,不早了。”
公输蒙向着谢寒喻伸出手,眼神轻飘飘扫过宁远正。
宁远正吓得六神无主,一边慌忙起身一边手脚并用往东房逃:“说得是是是,我我我也要睡丶睡了。”
谢寒喻握住公输蒙的手借力起身:“你总是吓他做什麽?”
公输蒙挑眉笑笑,对自己故意赶走黏在他身边的人这事并不觉得有任何错处。
“你瞧他跟个鹌鹑似的,不给他吓一吓壮壮胆,赶明儿没准起个夜碰上了也能把他吓死。”
“你不吓他就不会有一点事。”谢寒喻略带嗔怒地看他一眼,随後跟霍桐点头示意,只是还没把头擡起来,整个人就被公输蒙双臂一裹勒进西房里去。
他凑近谢寒喻耳朵,低声道:“不要看他们了。”
可怜霍桐耳朵尖,哪怕他压低了声音也能听见。
他背着手叹息着往东房走,好啊,如今他在公输蒙眼中成了“他们”了。
认识公输蒙的第一天,谢寒喻就发觉他尤其喜欢跟人紧挨着。
对生人,他只需一个擡眼一个拧眉就能让人不敢动弹。但对熟悉的人,他会抓着你的手揉揉捏捏,哪怕不牵在一块,也要肩抵着肩丶手挨着手。
这种无意中流露出的依赖加之能感同身受的孤独生活的经历,让谢寒喻无法拒绝他的亲昵举动。
进了谢寒喻吹熄了烛火躺进床里,公输蒙就睡在边上,一伸手就能碰到他。
这不是二人第一回同居于一室,但对公输蒙来说,这的确是明白自己心意後的第一回。
第一回跟自己心仪之人睡得这样近,他侧着身,在蒙蒙月色下流连谢寒喻的身影。
“寒喻。”公输蒙轻轻唤了一声。
他没打算吵醒谢寒喻,只是想通过自己的声音确认这的的确确不是个梦。
公输蒙心里高兴,又轻轻叫了一声:“小喻。”
谢寒喻没醒。
他胆子便愈发大了,往前凑了凑,“心……”
一只温热的手伸出来盖住他的嘴,谢寒喻迷迷糊糊道:“子晦,我在,你且安心睡吧。”
趁着谢寒喻不甚清醒,公输蒙在他掌心落下一吻,应道:“好。”
只是睡不到清晨,附近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谢寒喻睡不安稳,公输蒙也在睡梦中来回翻身,很难受的样子。
谢寒喻点起火,举着烛台靠近,看见他的模样心里发慌:“子晦,子晦。”
公输蒙脖颈上暴起青筋,一双眼睛睁着,但无神地瞪大,像被魇着了,满头都是汗。
这时外面的动静也逐渐大起来,像是有人起了争执,声响越来越大。
谢寒喻扭头瞥了眼外面,心里焦急,伸手把公输蒙额上的汗水擦干,不知这时候该不该把魇着的人叫醒。
只是不等他想明白,公输蒙自己先掀开被子站起来,拉开门,狂风一般冲进东房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