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公输蒙说干就干。
只见他俯低腰身,三两下将果脯拢在一起,双手刚捧起一捧,还未想好装在何处,谢寒喻已经将折好的油纸包递到他手边。
当真是识眼色得紧,怪不得霍桐这麽看重。
公输蒙默不作声将手松开,干薄的果脯簌簌落进纸包里。
再由谢寒喻那双瘦白的手折痕丶封口,最後压紧。
二人谁也不出声,默契地将果脯收完,熟练装起肉脯来。
公输蒙的手长掌宽,一捧抵得上谢寒喻两三捧,不消片刻,竹架上便只剩些细碎肉干,谢寒喻说馀下的不必再装,当下吃掉就好。
随後他挑了其中最大块递到公输蒙嘴边,脸上带着招牌笑容:“公输兄帮了我大忙,先尝尝。”
先尝尝。
公输蒙被下毒的次数够多,已经忘了对吃食全然不设防是什麽感觉,他眯了眯眼睛,想说自己没有谢寒喻这般没脑子。
岂料谢寒喻看他犹豫,自顾自从肉脯上掰了一小块填进嘴里,点点头确认味道没错,复又递到公输蒙唇边。
见他仍是没动,谢寒喻真诚发问:“难道是公输兄忌食猪肉?”
公输蒙将目光从肉脯挪到谢寒喻脸上,谢虽然不曾读懂他眸中深意,却误打误撞消了他的疑虑。
谢寒喻那双眼睛太会隐藏,除了饱含的期待透不出旁的意图,又清澈又真挚。
这瞬间,公输蒙恍然理解为何霍桐陷在当中,仓皇偏头避过谢寒喻的眼睛,胡乱道:“不忌。”
“那就好。”
谢寒喻这才放下心,将肉脯往他嘴边凑了些,公输蒙下意识合唇抿住,卷进嘴里嚼了嚼。
辛香顿时在舌面化开,肉干微咸回甘,哪怕是跟膳堂师父比,这手艺也是一等一的。
不等公输蒙继续回味,腰间琉璃珠发出一声嗡响,他警觉大喝道:“慢着!”
谢寒喻将将站定脚步,那股熟悉的地动便从脚底深处攀延上来,下一瞬天地恍惚同转,似有什麽巨物妄图撕开地面破土而出。
好在雷声大雨点小,地面震过这番後歇了下来。
谢寒喻扶着劲竹稳住身影,转头回望:“无事了,公输……”
话语戛然而止。
谢寒喻只见他亲手扎好的竹架子不堪地动倾倒,眼看那高处支出来的尖角冲着公输蒙後颈而去。
後颈处有脆弱的後脑,这一下要是砸进去,公输蒙能不能再睁开眼看明日朝霞还是两说。
于是顾不得其他,谢寒喻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纸包丢了出去。
前些天准备武考锻炼出来的力气终于在此刻有了用处,那竹架受击偏了些许,擦着公输蒙的衣角扎进土里。
而公输蒙只被那包亲手装好的肉干砸中脑袋。
“你……”
油纸包滑落入怀中,公输蒙一时什麽话都说不出。
是该批评谢寒喻这竹架子扎得太不稳当,还是该谢他出手,免去一遭无谓的血光之灾。
谢寒喻倚靠在竹子上,捂着胸口的手都在颤,声音中更是隐着痛呼:“公输兄可否把‘你’缓缓,先救救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