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寒喻笑起来,替他说话:“远正过两日就是寿星公,子晦你少说两句。”
宁远正连忙附和:“是啊是啊,我还说请你们下山吃酒去呢。”
他还真没在说大话,早在上次休沐时宁远正就传书差人定好了雅间,只待他邀好友同去。
只是他出身商贾,除了玄三院的舍友,在文院压根也没交到特别知心的朋友。
想来想去,干脆就请这玄三院三位舍友一同庆祝。
宁远正生辰这日,天气愈加寒冷,夜里就在飘雪,地上白白一层,现下雪势更大,连远山也被模糊。
谢寒喻站在屋檐下,仰头看雪,公输蒙从後面为他披上一件厚实的狐裘,掩得严严实实,不许透进一点风。
谢寒喻扭过头看他,二人并肩站在檐下,岁月静好。
“走吧走吧。”宁远正左手提着伞,右手挎了个小包袱:“飞檐大哥说他在封山阵外等我们。”
“好。”
马车停在封山阵外,要出去得先走一段距离。
从前公输蒙没想到,原来跟谢寒喻同在一伞下,浴雪漫步这种小事也能让他无比愉悦。
阵外还停了不少马车,只那一辆朴素得堪称与衆人格格不入——正是霍桐叫来的马车。
宁远正收了伞,往车辕上敲了两下抖去残雪,艰难爬上马车,乐呵呵叫了声:“飞檐大哥。”
“来了?”霍桐略擡了下眼,轻轻一笑。
公输蒙搀扶着谢寒喻上车,跟在他身後钻进车厢,一跟霍桐对上视线就没好气:“是你挑的这破地儿停车?”
“怎麽,你摔了?”霍桐放下书,玩味地打量公输蒙,故意道:“一日不见,这麽没用了?”
“怎麽说也比你有用。”公输蒙不再跟霍桐拌嘴,挤在谢寒喻边上帮他搓手。
霍桐扫过谢寒喻略有些躲闪的动作,心下明了。
既然人齐了,马车便也动起来。
山路颠簸,车里地方小,人气儿又足,晃晃悠悠没走出多远,谢寒喻的脑袋就开始一点一点。
公输蒙捧住他的脸,让他靠在自己肩头接着睡。
等谢寒喻稍微清醒过来,马车已经到了城里,离酒楼不远,他恍然想起什麽,侧头跟公输蒙耳语,还没给宁远正买生辰礼呢。
公输蒙挑眉,买什麽?就他攒的那点俸银还是揣在他兜里好些:“不必担心,交给我就是。”
听他这样说,谢寒喻便把心放进肚子里。
宴在酒楼雅间,宁远正的父母亲朋皆不在京中,故而冠礼延後操办,今日席面只为三两好友小聚。
屋内燃炉焚香,温暖舒适,公输蒙环顾四周,遥想上次进来,谢寒喻还被戏耍着逼酒,宁远正一个宴客的主家比不上演奏的乐师。
宁远正乐乐呵呵地招呼几人落座,吩咐小二上菜,他今日换下院服穿了一身锦衣,看着更像是个只知享乐的纨绔富家子。
也好,公输蒙愈发确信,最後一切都会有所不同的。
酒过三巡,雅间的门被人敲响,小二捧进来一方锦盒。
公输蒙招他进来,解释道:“正好,这是我和寒喻送你的生辰礼,砚是好砚,墨是好墨,愿你做个好人。”
宁远正接过来,“我本来就是个好人,但还是多谢你和……寒喻?”
他歪着头,努力想弄明白为何这俩名字最近总是挨在一起出现。
霍桐也送上自己的礼物,亲手为他斟了杯酒:“别想了,喝酒。”
“哦哦,”宁远正连忙端起酒杯朝几位敬去:“喝酒喝酒。”
谢寒喻酒量不好,公输蒙清楚,从一开始就没让他沾酒,只是气氛烘托,难免喝上几口,此刻脸颊微红,起身凑到窗口去吹风。
公输蒙怕他摔下去,干脆把人一裹,带到外面溜达溜达。
“子晦,京城里的雪能下多大?”谢寒喻走在路上,擡手接了片雪花,公输蒙在他身边撑伞,想了想,但想到的都是文山上的雪,笑着答:“很大,大到能把你埋起来。”
说罢,公输蒙心里一沉,“我说错了。”
“要是真能把我埋起来,你得把我刨出来。”谢寒喻安慰地笑了下,跟公输蒙沿着长街并肩慢慢走,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天。
公输蒙停下脚步:“一直没机会带你四处转转。等尘埃落定,我带你去看遍五岳三山,山河万里,如何?”
谢寒喻歪头浅笑:“好啊。”
“那不如,再去吃一碗热馄饨?”公输蒙擡眼,眼前正是一家熟悉的馄饨铺子。
谢寒喻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