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位素衣师兄关好门,出来一看,院中间还杵着两个大活人,忍不住训斥:“傻愣在这里做什麽?”
公输蒙循声看去,目光里夹着被打扰的火气,脸上的阴郁仿佛能化作实形滴出水来。
师兄只觉一股寒气从天灵盖钻进去,狠颤一下,吞了吞口水,强壮镇定道:“考院要关了,还请二位尽快离去。”
谢寒喻回过神来,连忙朝他拱手:“多谢师兄提醒。”
公输蒙的目光从谢寒喻的後脑勺挪到素衣师兄脸上,侧头轻笑,懒懒道:“多谢师兄。”
这句谢说得像在磨刀,素衣师兄脚底抹油溜走了,一边跑一边道“不敢当”。
等谢寒喻直起身子左右张望,他早就跑得没影了。
公输蒙看得想笑,捏了捏谢寒喻的脖颈,问:“你对谁都这麽客气?”
谢寒喻缩了缩脖子,本往後躲,却看见公输蒙露出受伤的表情,生生停住,道:“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这句话中深藏的艰辛,是谢寒喻数十年来独自求生凝成的血泪经历。
公输蒙喉咙一哽。
谢寒喻却恍若未觉,招呼公输蒙往外走:“还未曾请教兄台尊姓大名,家住何方?”
“公输蒙。”公输蒙自报家门,紧跟着谢寒喻的脚步:“叫我霍蒙也行,或者子晦。”
“子晦?”谢寒喻好奇地打量公输蒙,琢磨道:“蒙,晦。也算相合。嗯?”
只顾着讲话,谢寒喻脚下似乎踩着什麽东西,他蹲下身捡起来一看,是块清水玉佩。
翻过来看,正好就雕刻着“公输”二字。
谢寒喻又惊又喜,把玉佩举到公输蒙跟前:“子晦兄,这可是你的玉佩?”
见着那玉佩捏在谢寒喻手里,公输蒙只觉得头都要炸开。
原来玉佩是这时候落下的,原来进书院前,他就跟谢寒喻见过面了。
“是我的玉佩,不过……”公输蒙赶紧从谢寒喻手里接过那东西,随手往假山上一砸,玉佩碎成数片,全都掉进水池里不见踪影。
毁了这玩意,公输蒙才彻底地松了口气:“它已经没用了。”
谢寒喻似懂非懂地搓了搓手,尝试与他感同身受:“子晦兄丶你开心就好。”
公输蒙当然开心,他开心得不能再开心了,开心到一把揽过谢寒喻的肩膀,关切地问:“寒喻,你眼下可有住处?”
“有,住在城郭的客栈。”谢寒喻顿顿道,不清楚公输蒙所问何意。
“那就好。”公输蒙提议道:“搬出来与我同住。”
“啊?”谢寒喻无功不受禄,连连摆手:“这是为何啊?”
“自然是因为与你一见如故。”
公输蒙拍拍他的肩安抚道:“再者说,住客栈不如我府上松快,空屋十馀间,仆从无数,随你怎麽折腾,爱读书读书,爱用膳用膳,爱睡觉睡觉,绝不会有人叨扰分毫。”
谢寒喻摆手道:“我实在受宠若惊。”
公输蒙按下他的手:“受着,莫惊!”
谢寒喻却之不恭,只好答应:“不过子晦兄,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公输蒙昂头看天:“方才你跟我说的。”
“我吗?”谢寒喻摸摸下巴,怀疑起自己,又问:“真是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