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砚听着电话,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咬在嘴角,打火机嘭一声,容颜亮了一瞬随後又归于暗沉。
他吸了口烟,随後才说道:“钟家本来就是靠你传宗接代的延续辉煌的。”
钟璟沉声:“钟砚,你还真他妈想姓季?”
“我告诉你,你再任由季檀鸢胡闹下去,到时候上面一锤子下来可没有馀地了,你知道的,爷爷和爸爸把政治权力看得比家庭都重,爷爷被推进河里都能为了大局忍下来,那麽他後面为了大局让季檀鸢闭嘴也是肯定的。”
钟璟又苦口婆心,“你们能不能懂点事?”
钟砚挂断电话,不再听那边说话。
他眉目沉沉,指尖的烟燃到灰落在桌子间,他随後沉默着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站起身出门。
正好看到客厅里喝水的季檀鸢,她已经收拾妥当,穿着白衬衫黑色西装裤,头发挽在脑後,精神面貌还算可以,可能化了妆的缘故不见憔悴,只是眼里的疲劳有些明显。
“怎麽不多睡会儿?”
季檀鸢看到他从书房的方向出来,看到他依旧是昨天的衣服,应该是一宿未睡。
季檀鸢放下水杯,“不用了,我先去工作了。”
钟砚压下她的肩膀阻止她起身,低头看她的温凉的表情,跟刚刚钟璟劝诫他的语气差不多,生怕季檀鸢觉得这是威胁:“你要想清楚,要做的事可能会有不好的结果,不要冲动,可以吗?”
季檀鸢笑了笑,擡眼看他:
“钟砚,你知道在你家一年,我的感受是什麽吗?我在你们这样一个高干家庭里,感受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歧视。”
“把任何人当棋子看不进眼里的蔑视,你的爷爷就是这样的。”
她知道她现在最正确的选择就是忍下先把危机解决,随後再来解决家事。
但是昨晚辗转难眠,她就是咽不下那口气。
老太太的刻薄老爷子的高高在上,公婆的严肃古板,以及统一的爱说教。
以往的遭遇如同酸水开始一股劲儿往上冒,她已经不能再跟那些人共处一室了。
季檀鸢垂眸,“其实我们都该明白盛极必衰这个道理,当时季家有困境我就不该走弯路去拯救,出售股份出国也不是不行,可是我和爸爸不甘心,于是大胆与虎谋皮,如今已经吃到教训了,也是我活该。”
“所以,及时止损吧,我们,可能真的走不下去了。”季檀鸢红着眼,但是面带笑容对钟砚说。
再这样下去,她生怕哪天季氏也被啃食殆尽成为钟方祈上位的“尸骨”。
钟家三代人,典型印证了实用主义政治哲学里的“一切行为皆服务于政治利益最大化”
当时季檀鸢读书的时候并无感觉,如今亲自体会,才明白那句话的杀伤力和残酷。
她不想再在这件事上扯皮,情绪影响理智,她明白,但是情绪也关乎人命,不让钟家跌一跤,她死也难瞑目。
钟砚弯腰,单膝跪在地上,仰头,两只眼睛发红,本就熬了一个通宵,眼里也是布满了红血丝,惶恐无措,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冷淡随意,他仔细看着冷漠的季檀鸢,摸了摸她的脸:
“不会,檀鸢,以後不会了,昨晚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爸爸很快就能出来,季氏不会出问题。“
所以怎麽能走不下去呢。
季檀鸢没再说话,起身离开。
室内归为安静,独留男人一人僵在原地,季檀鸢真的头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