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反应到自己秃噜些啥,半眯着的朦胧桃花眼蓦然瞪大成了圆溜溜的形状。
混沌的脑子顿时清醒了大半。
乐璨猝然转头看向身侧闭目休憩的人,情绪有点紧张。
不像是他睡得乱七八糟丶每晚不重样的睡姿,席韫的姿势从两人同睡的第一天开始,就标准地仿佛从教科书上抠下来一样。
闭着眼睛,姿势严谨……太过无懈可击,以至于乐璨都找不到开口说话的机会。
这就是拥有舍友的不好。两个人作息总归有不一致,怎麽也比不上一个人的时候更自在丶无拘束。
“从碗中的缝隙向下看,可以看到一抹蓝色。”
微弱的灯光下,乐璨看见淡色的唇瓣上下碰触,随後大提琴般优雅动听的声音缓缓流入耳朵里。
声音很稳,声调平缓,在寂静的夜晚仿佛带上了安抚人心的力量。
紧张地半边身体悬空的乐璨,一边静静听着,一边缓缓地又伏下身体,重新躺回到软和的床上。
只不过经此一转身回头,他从卧倒在井水不犯河水的半边床,变成了半个身体跑出被子丶横跨过中线丶压在了另外的半边……
席韫没在意,乐璨也没了紧张。
他懒洋洋地趴了半分钟,然後开口问道:“所以,这是你给我的解释吗?”
身心放松,加上睡意的侵蚀,乐璨的声音有些小。又因为趴着的姿势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嘴巴开合的幅度不大,所有听起来莫名黏糊。
不是纯然地松弛,但凡乐璨有一丝的防备,都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黑暗中,有双眼睛缓缓睁开:“嗯。”
“可是席韫,我和你都知道,小黑碗并没有被戒托砸坏……”
乐璨的音调没有刻意擡高,反而学着席韫说话的节奏,冷静而平缓。
当初说有裂缝,只是编造一个不得不买单的借口。乐璨和席韫都清楚,裂缝并不存在。
那麽自然,席韫说的从裂缝向下能够看到黑色之外的其他颜色,按照常理来说……根本不会成立。
又一个平淡的“嗯”在耳边响起。
乐璨忽地双手撑着床面,半爬了起来。
他这次没学什麽“人淡如菊”了,而是压低了眉眼,将脸怼到也不知道什麽时候睁开眼的某人面前。
居高临下,用眼神审视对方,“你明知道我不会信!”
【却还是用这样的理由……】
这种一戳就破的借口,拿来糊弄元诚都糊弄不了,席韫却偏偏对他用了出来。
“席韫,你要等我问什麽?!”
在听到反问的那一刹那,眼前的银灰色虹膜似乎染上了夜晚的深沉,看得乐璨心慌了一瞬。
席韫:“如果说我在等你问什麽,那你会怎麽问?乐璨。”
踢出去的皮球又被踢了回来。
乐璨抓在深色床单上的白皙手指收紧,恨恨地将席韫整齐的床铺抓出一道道深深浅浅的褶皱。
再开口说话时,他已经找回了冷静的语调。
“你自己的事情,我清楚的东西,有什麽好问的?”
席韫要他先说,乐璨偏不如他愿。
这并不仅仅只是对抗心理,更多的还是身体当中无形的警报开始拉响。
直觉告诉乐璨,他清楚席韫异能的这件事情,现在丶当下并不是一个坦白的好时机。
甚至,隐隐的预感中,挑明之後会立即迎来更为棘手的东西。乐璨不清楚那是什麽,但在知道之前,他就已经开始退缩了。
遇事不决不是乐璨的做事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