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公主育有一子一女,裴承聿几近冷清严苛,但对亲妹妹倒是纵容宠溺,极尽爱护。
小姑娘也不似他,永远寡淡冷清,倒是雪团似的可爱。
裴云莘手指着高处,满目期许,“姐姐,你能不能帮我取来?”
姐姐。
姚雪竹在世时,她也是一口一个姐姐,尾巴似的跟在她身後。
已许久未曾喊过姐姐了。
姚雪乔目光微滞,透过她看从前的自己,喉中划过一丝酸涩,“好。”
木梯就靠在书架旁,她费力挪开,略微踮脚,伸长手臂,只将将碰到那层书架边缘。
又绷直身子蹦跳几下,依然遥不可及。
无奈,她只好回头摆摆手。
秋意在审讯中,她如坐针毡,岂敢行动自如,爬上主人家的木梯上来下去?
裴云莘看出她的顾虑,上前拉着她的小指,晃了晃,“姐姐,你踩着梯子,我去门外为你望风。”
水汪汪的眼睛里倒影出姚雪乔的脸,她如何能不动容,鬼使神差点头。
姚雪乔和跑到门口的裴云莘点点头,用力晃两下木梯,确定安稳牢固,这才卷起裙摆颤巍巍爬上去。
扬州家中种着枣树,每当成熟时,她都会爬上梯子亲手采摘,动作并不生疏。
只爬到一半,那册书近在咫尺。
可是书架上藏书密集,书死死卡在缝隙中。
她捏不住书脊,从顶上慢慢往外抠,好容易才取下,紧张得手心冒汗,指尖打滑,眼睁睁看书从手中脱落,摔在地上。
书页散开,盖上一双乌合靴上。
“你在做什麽?”
裴承聿陡然出声,如冬日屋檐下锐利的冰棱,激得她脊背一颤,脚下错乱摔下来。
她懊悔非常,不该听信小孩子的话,非要逞一时风头。
经此一闹,她必然在裴承聿心中留下不守礼节的莽撞印象。虽没什麽好遗憾的,可多多少少会让他质疑姚家的家教。
上回他送父亲回府,想必心里已有微词。
她今日真是心力交瘁,也倒霉透顶。
金光透过红裙,映上他的眉宇。
裴承聿眉头皱起,下意识托住坠落的少女,身形不动如山。
轻松得宛如托住一片落花。
手掌搭在瘦削单薄的脊背上,臂弯捞起她的腿,几乎将她抱着搂在怀中。
静谧中她惊疑地擡起脸,杏眸懵懂地对准他。
乌发柔顺,携带幽淡馨香,如果她没有趴在他身前,案板上的鱼似的扑腾乱动,恍然间他以为柔和清风拂来。
可她一贯喜欢大惊小怪,唇间溢出惊呼,湿气潮热钻进他的耳廓,闹着要下来。
完全忘记胸口还抵在他胸膛,蹭来蹭去,企图挣开他的手臂,听到他发出低沉短促的闷哼才戛然而止,胆怯地眨眨眼。
唇上蔷薇色的唇脂不知蹭到何处,色泽嫣红,水光莹润。
“别乱动。”
他低斥,怀里的人柔软如云,淡香伴随身躯的温度萦绕住他,困住他,唤起刻意遗忘的记忆。
波浪翻涌的江淮运河上,略显逼仄的船舱内,罗帐中床铺窄小,暗香浮动。
他一手扼住她细嫩的脖颈,掌下她的脉搏疯狂跳动,浸透江水的身躯冒着寒意,从背後抵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