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料到二夫人舍不得娘家人,裴承泽只好伴随母亲,一路护送至长亭送别。
白白跑一遭後,春桃掂量墨块,放在鼻尖嗅了下,半途遇上裴承聿。
长公子爵位在身,又是朝中重臣,整日冷淡着脸。
她素来害怕,吓得打了个哆嗦,险些握不住墨块。
“你手里拿着什麽?”
春桃低头,双手奉上,简略道清来路。
裴承聿斜睨一眼,“承泽回来後会向我请教文章,我来替姚夫人转交。”
春桃一愣,长公子从来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今日开口询问已是稀奇,没想到还……
裴承聿没容她多想,转头吩咐:“连峰,将东西收下。”
连峰的惊奇不比春桃少,但手已经下意识伸出去,握在手里跟在裴承聿身後回了书房。
自从东宫宴会过後,自家主子越加难以捉摸,人人赞誉晋阳郡王君子如玉,可他此刻竟面不改色说出谎言。
总不至于是贪图这块墨,他跟随裴承聿至今,见过的珍品好墨不知凡几。
裴承聿目光从墨上错开,处置案上的公文,忽然道:“告诉辛元,那日我在他那处疗伤後留下的东西,装在盒子里送来。”
辛元是审刑院专为犯人治疗的大夫,早年受裴承聿恩惠,嘴巴比铁锁还严。
裴承聿自扬州回来後,身上并无伤痕,只手上遭利器割破,血肉翻出,隐隐可见白骨。
偏生又遭人算计涂抹阻碍愈合的药粉。
辛元对着包扎伤口丶沾染药粉的布料埋头研究,终于想出对策。
刮骨缝合,施以猛药,若非有超乎常人的意志,裴承聿这只手已经废了。
连峰出去後不到一炷香便回来,放下手中的盒子,随後带上门离开。
盒子粗糙,衬得盛放在里面的布料格外娇贵且轻柔,干燥的指尖触上去,似有牵引,落在那朵绣纹精致的雪花上。
他闭上眼睛,博山炉中升起轻烟。
是裴云莘从姚雪乔那处得来的,送给他一份。
明明是极其清冷淡雅的香,如今却带了几丝芬香甜意,融入熏染在衣物上的梅雪香。
如同她扑进他怀中,蹭着他脖颈说话时散发的幽幽香气。
他分明没有入睡,可她青天白日,也敢入他心绪纠缠。
勾起许多不堪言说的欲念。
上一次梦见她,骤雨打乱满池新开的荷花,雨珠在乌篷船的甲板上乱蹦。
裴承聿坐在船中赏荷听雨。
她举着荷叶惊雀似的跑来,不由分说踏上他的船,夺过他用过的茶杯小口饮着,红唇嗔怪道:“表哥,我的衣裳都湿透了。”
他看了眼她,还是那身冰蓝衣裙,只不过这一次从头到脚皆已淋湿。
她浑然不觉狼狈,绮态曼妙展现在他眼前。
“那就回屋更衣。”
他收回目光,落在池中挺立的嫩荷上。
“可外面的雨好大,我会着凉的。”
她沾满水光的唇贴上来,落在他的颈间,牵着他的手搭在腰侧,“表哥,我能不能靠着你取暖?”
湿热柔软,涂抹胭脂的唇格外滑腻,染着淡淡的芬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