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马车中,他卑劣地诱哄了她,借此确认他从始至终只是见色起意,不存在别的缥缈虚无,所谓的赤忱的爱恋。
赵洵或许有,可并未到达坚如磐石的地步。
当然他也不相信情比金坚不可转移之类的话,情人间一时冲动做出的允诺当不得真。
意识到他上不得台面的想法,他做出的决定是驱赶致使他动念的人。
其实以他的身份,欲望来了轻易即可满足,何况姚雪乔也没有理由拒绝他,更没有可能拒绝他。
她很需要他,而利益交换,她能给的也唯有那具身子。
但所谓欲壑难填。
人是绝不能纵容自身为欲望所控的,一旦失去自我,成为傀儡,一切脱离自身掌控,只能任由她人牵动。
如同二叔裴序那般,颓然失魂,不惜冒险进谏,违背原则与底线也要给姚重定下重罪,夺走他的妻。
裴序放不下的并非是云瑛本人,而是当初错失她的执念。
不该有的,无利可图的执念,在萌生之际就应扼杀。
他不会娶姚雪乔,便不该对她生出绮念。
随口敷衍云莘的提议後,老太太看他的眼光更为慈爱。
他一眼看透她怀有目的,果然听她悠悠道:“你表妹身子弱,我也不同意她去岭南。且她年岁不小,也该定下婚事,何苦随她父亲折腾这一遭。”
抛开私心,裴承聿略作思索,“家人团聚,再苦也是甜。且姚大人和姚夫人爱女心切,只怕不会同意祖母的想法。”
姚家有多疼爱女儿,老太太比他还清楚。
可她还是拍了拍他的手,势在必得的模样,“所以我和你二叔想了个法子,还须你劝导你二婶。”
一些不着边际的猜想冒出,裴承聿双眼微眯。
老太太将她的想法和盘托出,期待看着他的反应。
而裴承聿听完,脸色骤然冷却,下颌绷紧欲裂,像是听说什麽荒唐怪诞,不能容忍之事。
他面色冷淡从澄明堂出来。
平日也是这副模样,但连峰依然能感受出他心情说不出的糟糕。
可事到临头,又不能隐瞒不报。
“城阳侯将所有罪责推给太子後,明目张胆往郑王府赴宴,现在陛下怀疑是郑王做的手脚,让主子将城阳侯父子拿来,他要亲自审问。”
裴承聿眼尾拖着一抹凉薄的笑,眸光锐利如檐下冰棱折射的寒光。
“蠢货,城阳侯依附太子为生,如此明显的栽赃嫁祸有何看不出来。”
连峰不吱声,寒意从头顶往心口窜。
这句“蠢货”骂的是何人他不敢问,更不敢想。
裴承聿攥了攥缰绳,上去前吩咐道:“派人回禀陛下,当务之急是弄清郑王府宴请何人,因何宴请,再做决断也不迟。”
皇帝心中有失偏颇,偏向亲自教养的太子,宁愿将错就错也不能真正废黜太子。
郑王仰赖他的恩惠才能与太子抗衡,磨砺太子品行与能力。
但郑王若不知分寸,彻底击垮太子,等同于摧毁皇帝用尽毕生精力完成的作品,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若陛下执意要见城阳侯父子,将钟郴绑去。”
钟郴是太子安插的审刑院的细作。
可惜裴承聿见到他的第一眼,就闻到他身上那股走狗的臭味,果不其然,他与城阳侯臭味相投。
连峰点头,而裴承聿已经跨上马背,他要回审刑院提前审问城阳侯。
而李钦十足的纨绔窝囊废,无须他出手,放出城阳侯的消息後他自会屁滚尿流,像只癞皮狗一样跪在审刑院前乱吠求饶。
张太医依然犹犹豫豫,站在府前石狮子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