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坠?”裴承聿瞥过她粉嫩空无一物的耳垂,摸了摸同样空荡荡的手指,“怎麽,我以为你很想要这枚扳指。”
赵洵双手送回,嘴角勾起笑弧:“当然是想要,这毕竟是皇祖父亲手雕刻,意蕴非凡。我也只是不想夺人所好,表哥从不离身的物件我怎好收下。”
裴承聿垂眼看一下,“没什麽不好,这是你应得的。秋猎时,我还希望与你比赛狩猎,望你好好发挥它的用途。”
她不信他不记得拿这枚扳指做过什麽,当初便不该拿来当赌注,现在居然不顺水推舟收回来。
姚雪乔有些怨恨地瞪他,踢他,想提醒他拿回来。
念着有人在,她轻轻地不敢用力。
裴承聿似有感知,眼睛睥睨而下,制止她踢他的脚,锁在腿间,旁若无人地夹了下,神色清明看向她。
“表妹认为,我和阿洵谁会赢?”
赵洵不禁挺直腰杆,期许地看她。
两道目光炽热,姚雪乔犹如惊弓之鸟,差点没跳起来。
脚踝处传来不轻不重的碾压,在催促她回答,她硬着头皮糊弄道:“我也不知道。”
说完,他顿觉无趣般松开她,仿若什麽都没发生过。
好在纪湘沅和赵洵也没注意到她的异样。
“阿洵,可别忘记答应我的兔子。”姚雪乔不禁打了个哆嗦,指甲扣紧掌心,报复似的故意朝赵洵笑了下,“我今日一无所获,要不你可怜我,将你的玉佩给我如何?”
“本来就是要给你的。”
裴承聿旁观他们自然的亲昵暧昧,姚雪乔接过玉佩细细摩挲,仰起脸天真纯善,甚至有些无知愚蠢,“这上面的图案是龙?”
赵洵顺势走过来,挨着她为她讲解:“透雕双龙戏珠纹,这块玉料我那处还有,待我得空亲手为你刻一枚。你的生辰在除夕,还早呢,慢工出细活,你且拭目以待。”
“世子还会雕玉,真是心意难得。”
纪湘沅望着石桌旁依偎的男女,转身之际,裴承聿已经负手离去。
他语气冷淡打断那对难舍难分的爱侣,“阿洵,明日你领军去骊山开道,不是尚有不明之处问我?”
“就来。”赵洵浑身一僵,恋恋不舍看了眼姚雪乔。
待跟随裴承聿进他书房,他忍不住开口,又被杜明端上来的茶水堵回去,只好捧着茶杯吹拂热气,一颗激荡的心也慢慢吹得平静下来。
“表哥,陛下近日提到赵池,说在他治下,南衙军军纪严明,这显然是旁人给我上眼药,给庆王父子回京造势。”
热气氤氲缭绕,裴承聿眸底的神色看不分明。
赵洵只听见他平淡如水的声音蔓延开,犹如春寒料峭的冰雪融水,冷得他从脚底到头顶窜上一阵寒意。
“我也以为,你的左卫大将军当得太过滋润,手下长史已经可以打着你的名义兴风作浪了。”
一封弹劾他的文书丢在他脚下。
“还是说,在我不知道时,南衙卫所已迁到裴府,满皇城百姓安危不及姚雪乔一人重要?”
赵洵忙放下茶杯,捡起来草草看过,跑到他书桌旁,“不是,我忠于表哥,只为表哥效劳,忤逆之事是万万不可能有的。我只是想确定,雪乔她其实……和京中闺秀一样,爱慕过表哥,我只是想断了她的念头,也正好给表哥省去麻烦。”
裴承聿唇角饶有兴致地勾起笑,“那我该谢谢你,以身入局,帮我解决她这麽个麻烦。”
赵洵眼皮一跳,光从侧面倾斜而下,照在裴承聿把玩那枚琉璃耳坠的手上。
但很快,他失了兴趣,放在一旁。
赵洵胸口也有一枚,隐隐发烫。
他慌忙放下文书,“那几位参军同赵洵交好,使绊子要逼我让位给程轲,他那长史之位可是拿妹妹向赵池换来的,这几人蛇鼠一窝被我发现和赵池私下来往……”
说到激动处,他戳了戳文书上的姓名。
不妨太过用力,戳到耳坠,瞬间跌落在地上,赵洵下意识後退。
琉璃碎了一地。
裴承聿翻开手边的文书,眉眼疏淡,像是一切与他无关,“你打草惊蛇了,他们只能先解决你。到骊山後不可放松警惕,他们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招式对付你。”
“比如,”他瞥了眼地上碎裂的耳坠,“姚重的女儿,和你不清不楚的姚雪乔。”
赵洵的心脏被狠狠戳中,明知不该和姚雪乔纠缠,可咽不下那口气。
赵池已经滚到幽州了还阴魂不散,横亘在他和姚雪乔之间阻止他们在一起,“表哥,我会处置好她,不会给庆王党攻讦的机会。”
裴承聿显然不如姚雪乔好糊弄,质问道:“你所谓的处置,是携她出游玩乐,当一对人人艳羡的金童玉女?”
他字字句句中的轻蔑,无动于衷的冷眼,让赵洵胸中沉了一口气。
“表哥,裴云菁对她下的毒手你不是不知道,可她只能忍着,白白受一巴掌却连哭都不敢大声,还要低三下四给裴云菁炖汤伺候她用药。她凭什麽要受这些气,裴云菁是裴家的心肝千金,雪乔也不是没人疼爱的。”
“等秋猎後她会搬出裴府,住进我在仁化坊的私宅。”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却几个照顾她的奴仆,无人知晓她的存在。
外室比当妾好,不用看人脸色,独自在一方天地里做主。
裴承聿以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看他,“姚雪乔同意了?”
“她会同意的。”赵洵脱口而出,挺直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