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裴承聿叩响车壁。
姚雪乔手臂被云莘小小的力气拽住,有些不情愿地转过脸看向他。
裴承聿浑然没有说谎的愧色,“表妹,近日有几位扬州来的得道高僧正在慈恩寺修行,其中或许有你的故人。”
她在扬州时常跟随父亲去寺庙观斗茶,大明寺的普惠和尚和她有些交情。
只是她并没有被这一时的喜悦冲昏头脑,追问道:“表哥,你不是说云莘……”
马蹄声轻脆远去。
裴承聿没给她说完的机会,拍马扬长而去。
姚雪乔指甲扣紧窗沿,怨恨地咬了下嘴唇,“云莘,你哥哥也会骗人吗?”
“哥哥不会骗我的。”裴云莘好奇道:“表姐,哥哥骗你什麽了?”
“没什麽,只是担心他忘了给我们带狐狸。”姚雪乔揉了揉她的头,胸口堵着一团郁闷的气,撑起下颌呆滞地望着窗外掠过的风景。
裴承聿在实施他的报复,报复她不听他的话,非要和赵洵重归旧好。
稍有不顺从,就威胁她,暴露他们有过的亲密行为,更过分的是拿沧州的父母警告她。
关他什麽事,他是她什麽人,凭什麽掌控她的婚事?
无非是觉得她配不上赵洵,没资格当未来的九五至尊的枕边人。
她难道就只配当他抛给朝中意欲攀附裴家的橄榄枝,只配被他利用?
“混蛋。”
来到慈恩寺,春桃和其馀侍女忙着将行囊搬下马车,布置接下来要居住的禅房。
姚雪乔积郁在胸口的气出不来,跑到禅房後的池塘边。
池面光亮如镜,被一道锐光刺破。
她气呼呼丢掉那枚玉扳指,轻哼一声,“我就要养兔子。”
“表姐,你在扔什麽?”
裴云菁拨开草丛,张望四周,“我怎麽没看见兔子?”
“被吓跑了。”
姚雪乔面不改色说谎,递给她几个石块,教她打水漂。
裴云莘握着圆薄光滑的石头,一出手便打出几个漂亮的圈,掌握好技巧後蹲在水边,玩得不亦乐乎,石头都不够用。
二人绕着池塘寻找合适的石头,遇上刚刚到达的纪湘沅。
纪大人尚未归京,她没有资格前去秋猎,便和纪夫人一同来慈恩寺与老太太作伴。
她衣着素白禅衣,貌若月宫仙子,脸上迎着温煦阳光,笑容柔和灿烂,“雪乔,你怎能带云莘玩这些,她好歹是裴府的四小姐。”
长安公主的女儿,学的是琴棋书画,骑马射箭,制香插画,而不是用那纤纤玉手像个乡野村姑般蹲在水边打水漂。
纪湘沅看向她背後的池中,锦鲤悠哉地游动,向着某一处聚拢。
姚雪乔面露一丝尴尬,朝旁边让了让。
裴云莘没听出话外音,任由侍女擦拭手掌,在纪湘沅邀请下前往凉亭里品茗赏景,“表姐,你去哪?”
姚雪乔走向相反的方向,朝不远处的黄莺点点头,回首解释道:“普惠大师在大雄宝殿讲经,我去陪陪祖母,正好同大师叙叙旧。”
讲经结束,香客散去,普惠大师双手合十,垂眸和姚雪乔问候。
“缘分至此,不知可否请姚小姐赏脸,与小僧切磋点茶手艺?”
姚雪乔挠了挠发鬓,有些羞涩,“那我献丑了。”
慈恩寺的和尚无声围成一圈,眼睛跟着姚雪乔纤长白皙的手指走,行云流水,宛若游龙,让人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打搅到她。
结束後,普惠大师和几位长老说起姚雪乔在扬州寺庙的名气,赞美之情溢于言表,请她和老太太纪夫人前往崇明宝塔,饱览山寺景致。
宝塔共九层,老太太和纪夫人停留在第三层。
姚雪乔听长老说起顶层的风光,心动不已,到达时微微喘气,额头生了层薄汗。
“那是什麽山?”
她扶着窗,指向远处朦胧的层层巍峨山影,宛如黛色奔驰的骏马。
时至正午,阳光明媚,但群山周围仍有云雾缭绕,恍若仙境蓬莱。
春桃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一眼便认出来,“那就是骊山,郡王他们便是在那里狩猎祭祀的。”
骊山,林风拂枝,接连不断的弓弦声簌簌响起,配合急促的马蹄声,震耳欲聋。
猎豹猞猁穿梭在密林中,引导猎者走向深处。
“兔子!”赵洵迅速搭起弓箭,朝树後毛茸茸的一团射了一箭。
侍从紧随其後,拎起兔耳朵向他道喜。
“杂毛的。”赵洵沮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