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承聿摸了摸空荡荡的手指,神态自然,“回皇祖父,玉扳指已送给玉匠修补。”
“前阵子审刑院来了个恶徒,嘴里撬不出真话,夜里他的同夥前来劫狱,幸有皇祖父福泽保佑,孙儿与他交手时,玉扳指挡住刀刃,替孙儿拦下一劫。”
“胆大包天!”皇帝勃然大怒,吓得其他几位朝臣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不知道裴承聿所说的恶徒正是汝阳王身边的人,汝阳王及其子仗着皇太後宠爱,这些年来俨然成为一方豪强。
世子强占良田只是冰山一角,裴承聿顺藤摸瓜查下去,汝阳当地官民深受这对父子欺压,可谓民不聊生。
皇帝不是昏君,但念在皇太後故去,他也只有汝阳王这麽一个同胞手足,命令裴承聿暗中解决,不想为世人知晓。
汝阳王不知收敛,反而暗中和审刑院的人作对。
“人已经处置了?”
“回皇祖父,主犯从犯皆在狱中,尽听皇祖父发落。”
皇帝带着满腹怒气回去,也无心关注裴承聿缺失的扳指,不会想到最得他宠信的外孙会同他说谎。
玉扳指在纪湘沅手中。
赶在姚雪乔反悔前,她让人从池中捞出来,果真是那日赵洵赢走的玉扳指。
可是为何出现在姚雪乔手中,赵洵为何要送她别的男人的东西?
她又为何要扔掉?
“佩儿,你说郡王和姚雪乔,有可能吗?”
纪湘沅呆望着桌上的玉扳指,想到的是重阳节那晚,裴承聿和姚雪乔若即若离的手。
佩儿在身後给她梳头,惊讶道:“我的小姐,您就别胡思乱想了。他们二人即便有什麽,也没可能的。您可是纪家嫡女,未来的相府千金。要比,您也和许小姐比呀。”
纪湘沅娇容恹恹,世人眼中的婚姻是换取名利权势的途径,可裴承聿无一缺失。
他自小就表现出异于常人的一面,待人接物完全做到一视同仁,看似温厚实则疏离。
所有人,无论贫富贵贱,都难以得他青眼。
她没有任何筹码与底气成为他的妻子,从前还期盼过他会迫于世俗压力成婚,而她是最好的人选。
但这些时日接触下来,她绝望地发现他半点紧迫感都没有。
依然我行我素,皇帝下达的最後期限他从未放在眼里。
那麽她放弃成为蜀王妃,回到京城的意义何在?
仅仅是忘不掉他吗?
可他已经完全不想回忆起旧情了。
“去约姚小姐,告诉她……”纪湘沅想了想,“在後花园的乐山堂,我等她。”
她必须要弄清楚,裴承聿那处她不敢下手,只有套姚雪乔的话。
乐山堂坐落于慈恩寺後山一隅,可望骊山群落,含青吐翠。
堂内既能寄情山水,远离寺庙喧嚣,也能聆听梵音。
也是她和裴承聿相处最多的地方。
堂内一草一木都能令她想起当年,纪湘沅坐在堂前花架下,油然生出一种优越感。
但,姚雪乔迟迟不出现,慢慢消磨掉她的耐心。
“她还不来?”
佩儿踮起脚往山脚下看,那棵缠满红绸的吉祥树迎风摇曳,依稀走过几位香客,唯独没有姚雪乔的影子。
“云莘,再高我就够不到了,心诚则灵。”
姚雪乔说是这麽说,眼睛还在搜罗可以踩着的石块,搬来踩上去,双手伸长到极致,颤抖着系上写满祝福语的红绸。
裴云莘仰望她,鼓掌欢喜道:“表姐好厉害。”
但下一瞬,垒起的石块坍塌,姚雪乔脚下一滑,扯过树枝维持平衡。
可“咔嚓”一声,树枝断裂,她也应声摔在地上。
脚扭到了。
裴云莘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又是因为她害得表姐摔伤了,小脸愧疚地皱在一起,“表姐,你是不是很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