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他拉住她的手腕,温热细腻,指腹贪恋地摩挲。
“我不走。”姚雪乔眉头轻蹙,眼神复杂看他一眼,好像全然不认识他。
裴承聿读不懂她的眼神,只闻得到她的气息,心中熨帖不已,然而下一瞬姚雪乔嗓音冰冷问道:“你最好现在向我解释,这些究竟是什麽?”
包袱抖落,女子的手帕和披帛飘在他脸上。
布料柔软,夹带淡淡幽香,覆在他的鼻尖,正好顶起雪花刺绣。
他拿开手帕,“当年你离开匆忙,这几样东西没收走。”
姚雪乔依旧冷脸,幽幽凝视他,“手帕上的刺绣是我前年亲手绣的,披帛所用布料是江宁织造去年新制的。”
她冷哼道:“骗子,小偷。再不说实话我就把你赶走,管你发没发烧。”
裴承聿眼瞳漆黑,小心地望向她,“如果我说实话,可以留下吗?”
窗外北风怒吼,助长他的底气。
赶在她反对前,他飞快道:“你踏青游玩时,手帕和披帛被风吹走,我追去捡来的。”
姚雪乔似乎有点印象,从他手里夺回,不由想起曾在他书房中找到过的小衣,手心揉成团的布料瞬间滚烫,一哆嗦,将手帕披帛扔进炭盆。
火焰攀高,顷刻间吞噬布料。
灰烬在空中跳跃,裴承聿怔愣盯了许久,手里不攥着那两片布料,今晚大概彻夜难眠。
但随後想到他正在医馆内,姚雪乔还亲自照顾他,胸中郁闷惶然一扫而空。
“对不起,我以後不会再捡了。”
姚雪乔不接话茬,背对着他,“这是存放药材的库房,你养病时也别闲着,把我明日用的药材搬出来晒干,就当抵消诊费和借宿费。”
原以为他故意守在医馆装可怜,但方才给裴承聿换下外袍,荷包空荡荡,只有包袱中装了串铜板。
喉咙中千百句疑问堆积,但她一个字也问不出,出去回到自己的住处。
次日晴空朗朗,一抹湛蓝铺展至天际,阳光温和。
城南一户人家有人落水,险些失了半条命,姚雪乔被急匆匆请上马车,蹲守至天黑病人才从昏迷中苏醒,在主人家邀请下用过晚饭,回到医馆时已是倦容满面。
她的住处在医馆三楼,净面後临窗眺望,後院库房黑黢黢的,在暗夜中略显孤寂。
掀开被子正想睡觉,忽然想起自己是不是没给裴承聿安排饭食,转念一想他又不是没手没脚,能饿死不成。
可是大小商铺初六才开市,他又没什麽钱……
拿过披风下楼,到库房轻轻叩门,却不闻回应。
“裴承聿,你已经睡了吗,今日身体如何,林大夫开给你的药可有服用?”
一连串问题抛过去,还是无人应。
白日风和晴朗,晚上冷风刺骨,姚雪乔拽紧兜帽,心间说不出的失落,转身回去时忽然撞进来人的胸膛。
冷冰冰,硬邦邦,撞得鼻尖酸痛。
“我没有睡,今日身体很好,但是药还未服用。”头顶传来男人低沉虚弱的声音。
热气拂过耳廓,姚雪乔些许陌生不自在,下意识推开他。
“噗通”,玄黑身影倒在雪地中。
姚雪乔擡起手看看,没想到自己推得动他,怀疑他故意为之,俯身探他的额头,滚烫如赤铁,“为什麽生病了不在房中好好休息,大半夜跑出来吹冷风,嫌自己身上的病不够严重吗?你到底想干什麽!”
“我没有想做什麽。”
一双冰冷的手捧起她的脸,指腹僵硬而温柔地抚摸,寒意令她的眼睫猛颤。
“房门被人锁起来,我没地方去才在外面,不是故意的。”裴承聿嘴角慢慢扯起笑弧,因周身被冻得彻寒,说话缓慢而颤抖,“你别哭,我没事的,不要担心。”
雪亮的小脸泪痕滚滚,泪水不停地夺眶而出,静静流淌,浸满他的指缝。
“没人关心你。”姚雪乔不明白自己语气凶巴巴的,为什麽眼泪不争气,挥开他的手跑回住处。
大雪过後,路上的雪些许融化,但入夜後又被冻得冷且硬。
裴承聿躺在这片冷硬的残雪中,任由寒气侵入,昏沉中举起手指。
湿润清亮,在月色下泛出温润的光辉,指腹轻揉,挽留自她脸颊上残存的柔腻触感。
莫名的,心脏鼓噪,唇边尝到泪水的咸涩。
以及她肌肤散发的,若有似无的甜香。
等他意识到唇间含住的是什麽,舌尖轻舔,闭眼细细品味时,一道纤巧的身影笼罩在上方。
“裴承聿,你为什麽舔你的手指?”
姚雪乔无法相信眼前这一幕,她不过是上楼取来钥匙,裴承聿却要在雪地中了断自我一般,迟迟不起身,
她以为他被冻僵了,可他擡起手,格外眷恋手指上挂着的泪水,放在口中含吮。
眼睫低颤,神色陶醉,仿佛舔到的是什麽琼浆玉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