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的男人,反手无声地将手机从她的手里抽出去,按下了关机键。
他只是一个来完成指定任务的机器。
或许当时开车冲向护栏的那刻,也抱着那样极端的念头,妄想能勾起她的一丝怜悯。
安全气囊爆出的瞬间,耳边乍然一片安静。
章榕会失去意识的前一秒,看着后视镜,在脑海里想象出了一个飞奔过来的人影。
可是醒来。
什么都没有。
除了无处不在的疼痛,什么都没有。
单人病房里空空荡荡。
只有透过窗户,洒进来的寂寞炽热的阳光。
病房四周被周强派来的人严密看守,章榕会闭着眼睛,静待着麻药过去。
中途有护士进来,帮他换冰袋冷敷充血的眼睛。
他从敞开的门,听到外面的声音。
医生说,万幸只是撞裂了眉弓缝了八针,左眼球充血是暂时的,没有伤到视神经,但会有短期的视力下降,都很正常。
哦,原t来那次跟她插科打诨时的玩笑,如今一语成谶了。
他听到郁锦梅问:“人醒没醒?”
“护士说醒了。”周强说。
“好,”郁锦梅道,“你看着他,别乱动。我先回去,不叫老爷子担心。”
片刻后,周强推门进来。
他俯下身,站在病床边说:“您有需要随时告诉我。”
又问:“王家谨在外面了,让他进来么?”
“人呢?”章榕会缓缓开口,胸腔的震动,牵扯出气管里一股淡淡的血腥。
周强沉默了。
章榕会睁开那只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前模糊的人影,又问一遍:“人送哪去了?”
“我不能回答,”周强说,“我保证她是安全的。”
“滚出去。”章榕会呼吸粗重,咳喘了几声。
周强不敢刺激他的情绪,便依言退出了病房。
中间护士又进来了两趟,冷敷,挂消炎的点滴。
章培明得到消息,急返北城,到达医院已是傍晚。
医院里的灯光,跟别处都不一样,冷到极致的白,又或能读出一点蓝调。
冰凉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顺着细管连通着血脉注入身体。
他躺在那,对章培明说:“爸。你期待我过的,是这样的生活吗?”
章培明沉默良久:“我们总是希望你好。”
章榕会笑起来,笑声从疼痛的胸腔震动着发出,他重复道:“是希望我好?”
“还是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套牢我为你们的私欲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