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放开你的。
连我的父母手足,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在郡王府留宿了下来。
她似乎很担心我再出意外,几乎与我形影不离。
自然,晚间也要睡在同一张床上。
我无数次忍不住在程念影先睡去后,仔细盯着她的脸细细看。
她生得十分漂亮。
她做过杀手,但她脸上仍留有未完全褪去的娇憨。
她就用这样一张脸,总摆出冷冷淡淡的神情,唯有在我跟前时方才有了变化。
有着极其强烈的反差。
——这的确是极契合我喜好的。
但记忆中的我,连在她跟前说假话欺瞒她都不敢了……做到这种地步,我是疯了吗?
“你怎么总盯着我?你不睡觉?”程念影突然有一日问我。
被戳穿倒也不要紧,我脸不红心不跳地道:“我总怕这是一场梦。”
于是程念影抓起我的手,去捏了捏她自己的脸。
她柔软的脸颊肉在我的指缝间微微变形,十分可爱。
我垂眼紧紧盯着,慢慢有些入迷。
她道:“不会是梦。”
然后才又抱住我的脖颈,亲近地贴上来,带着暖意,反复将我抱得紧紧:“别怕,你睡吧。”
我发现自己的心跳猝然漏了一拍。
白日上朝时,她凶恶地维护着我。
眼下又笨拙地安抚着我。
以致刹那间,我都生出了念头——若是仍找不回记忆,我实在罪大恶极。
就好似将她一人抛在了那段过去里。
我怎么舍得?
我怎么舍得?
在程念影又一次闭上眼后,我忍不住屈指极轻地描摹过她的眉眼。
可如果就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呢?该如何是好?
我想了又想。
很轻易地说服了自己,那就以现在的自己再去重新爱她便是。
我们便会创造出新的记忆了。
就这样,我与她提出了再举行一次昏礼的事。
不必昭告天下。
但那是失忆后的我与她的昏礼。
重新成一次亲,便不用纠结从前,今后我就是她的夫君,不会更改。
我开始变得喜欢听她讲自己的事。
那些模糊的爱恨,就这样一点点拥有了形状。
又一日,我陪她回宫去。
漠黑国的王子恬不知耻拦下御辇向她示好,我心底的恶念如同见风就长的幼苗一般,立时在我胸腔中横冲直撞起来。
我有一百种法子弄死这个人。
但程念影似乎并不喜欢这样的我。
我自然可以瞒着她。
可等到她发现那日,也许又会像记忆中那样,骤然离我远去。她那样聪明,谁能保证她一辈子不发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