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幻象,没有夜海,没有倒影,却原来只是一片海市蜃楼。
手掌穿过明亮的月色,才发现是无法触及的偌大虚无。
“为什麽?”
季雨桐的声音有几分颤抖。
裴若初欲言又止。
这副模样落在季雨桐眼中,却是不愿回答。
“我们分别十二年,我每一年都很想你,希望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也依然幸福快乐,”呼吸间,季雨桐努力抑制着情绪,“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麽,但我希望你是快乐的,现在,我的想法依然没有改变。”
无疑,季雨桐是失望的。
裴若初沉默地坐在对面,眼里含蕴着无声的担心,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斩钉截铁伤害了眼前纯粹的少女。
“我走了。”
季雨桐不敢等到裴若初的回答,自暴自弃地站起身。
“桐桐。”裴若初赶忙拉住她的手。
季雨桐回过头,眼中的迷茫被裴若初瞧的一清二楚。
裴若初拉着她重新坐下,力气不大,季雨桐却挣脱不开。
“就像你希望我过得好一样,我也一直希望你能够平安快乐,”裴若初伸手,拇指抚上季雨桐的下眼脸,轻轻擦拭她湿润的眼眶,“这样的想法从来没变过,将来也不会变,好吗?”
季雨桐的情绪不可控制地崩塌:“都只是说说。”
裴若初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然後,她俯身,双手环绕季雨桐的肩膀,拥住了季雨桐单薄的身躯。
室内无风,季雨桐能闻到裴若初身上清雅的雪松,带着微微的玫瑰花香,甜而温和,无形之中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季雨桐浑身一颤,这样的举动对她们来说,太近了。
“有些事情,我不想让你知道,对你不好,”裴若初抱着她,耐心解释,“我知道你很难接受我刻意的隐瞒,可很多事情对我来说,或许也是难以啓齿的,你能理解吗?”
“我现在,还没有找到能痛快开口的方法,当作好像是发生在第三人身上的事,或像谈论天气一样来谈论我自己,能暂时当成我一个人的秘密吗?”
裴若初的拥抱很轻。
话语中的意思已很明朗,季雨桐何尝听不出裴若初的退让。
季雨桐思绪纷乱。
最终,她咬牙,坚定道:“我会自己查出来的。”
裴若初温柔地笑了,她说:“好,等你查清的那一天。”
这场突如其来的拥抱莫名的熟悉。
对方的体温和气味顺着衣物与空气降落季雨桐身上,瞬间蔓延扩散,编织成一张细密的蜘蛛网,四面八方,将季雨桐笼罩地严严实实。
季雨桐在雪松与玫瑰交织的温和中逐渐消弭了尖锐的情绪,嗅到了时光的味道。
好像很多年前,她们也有过这样温暖的拥抱。
季雨桐想起来了,那是裴若初十八岁生日的晚上。
那天她们看完电影後,就到了季雨桐该送出生日礼物的时候,再迟一些,就要第二天了,那便不再是裴若初的生日。
然而,本该早早送出去的生日礼物仍藏在季雨桐的口袋里,膈着她的腹肋,像抽出的一根肋骨,季雨桐生疼。
十三岁的她在发觉自己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後,刚刚决心把魔障般的欲念压在心底,永远不见天日。
可很多事情不是做了决定就可以立刻实现,就像她暂时还想不好该如何与裴若初相处,又该如何自洽。那些想不明白的问题们还在她的脑海里兜着圈,像等不到降落信号的飞机,在目的地上方一圈又一圈地不断盘旋。
裴若初笃定道:“今天桐桐不开心。”
季雨桐很意外裴若初又一次提及了她的心情,但既然裴若初识破了,季雨桐索性自暴自弃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