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以来的记忆回溯,如风吹乱飞雪,模糊了来人双眼。
春树想起冷雨天在出租屋中的失意,想起绝处逢生时来自远方的希望,想起书信往来间的真心换真心。她记得咖啡店初见的惊鸿一瞥,记得南城突如其来的惊喜拥抱,记得吃蛋糕时的温馨与感动……
暮云抚慰她的灵魂,使她读懂了生命的脆弱与眷恋。
待狂风止歇,视线清晰,天地皆静。
春树读着自己写的一字一句,恍然间,已经是另外一个故事。
“你寄给我的手稿我没有放书架上,那毕竟是还没出版的东西,是属于我一个人的私有物。”
春树的身旁,暮云笑意盈盈的脸上,还有几份得意与自豪。
“等你的长篇正式出版了,我一定把它摆在书架最醒目的位置。”暮云承诺。
“这不重要。”
不知不觉,春树的眼睛斟满了泪。
昔者伯牙子期丶范蠡文仲,都是知音难觅丶知己难寻的故事,眼下春树找到了她的知己。
可暮云又不仅仅是知己。
暮云是她的心之所向,是她一切的灵感幻想。
能被所喜欢的人放在心上,夫复何求?
“怎麽还哭了,”暮云伸出指尖,轻轻地按上春树的眼睛,“感性成这样,反而是我的不对了。”
春树想摇头否认,暮云却已拉着她往窗台去:“别再欣赏自己的大作了,一起看看风景吧。”
角落那窗口,能看见院子里那棵梧桐树,枝繁叶茂,亭亭如盖。
见春树的视线一直落在树上,暮云解释由来:“这株梧桐树是别墅初建成的时候我爸妈一起种的,我爸一定要说种梧桐树能夫妻和睦,吉祥繁荣,我拗不过他。”
“後来树越长越高,我反而越来越喜欢,偶尔烦躁的时候看看它,心情就平静下来了,它能令人安心。”
暮云带着春树参观完房间,便提议回一楼切蛋糕,春树客随主便,她们正准备一道下楼到餐厅去,糖糖的房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
“妈妈!”
糖糖从房间里冲出来,直奔着暮云而来。
可孩子没注意,脚下被绊了下,她失去重心,膝盖狠狠地磕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暮云的脸色“刷”一下白了,她三两步走上前:“伤哪了,痛不痛?”
“膝盖,痛痛。”
糖糖号啕大哭。
“你看你,冒冒失失的,”暮云蹲下身子看了眼女儿的膝盖,声音发着抖,“出血啦。”
春树也蹲下身,糖糖的膝盖破了一小块,微微的血丝从伤口中渗出,春树问:“有药箱吗,得先消毒一下。”
暮云,也就是宫徵,在此刻迟疑了。
其实原定的剧本当中并没有这一段,小演员从屋内跑出来的时候,动作有些急了,不小心摔倒,这是意外事件。
因此宫徵压根不知道这偌大的别墅哪里放着药箱,她甚至难以想象裴若初如此自然地来了一句“有药箱吗”。
宫徵一边在脑内抓狂:“哪来的戏痴怎麽什麽戏都接得上。”
一边卡帧似的回答:“去一楼找找。”
只因为季雨桐一直没喊停,她们还得一直演下去。
春树闻言抱起糖糖,近似于跑地快速往一楼走,下了楼梯後,她把孩子小心放在沙发上,见暮云拿来了药箱,便伸手道:“棉签和碘伏。”
暮云呆愣愣地打开药箱,却分不清哪瓶药水是碘伏,双手犹豫地悬在半空中。